拂晓(145)
老人拿开放在宋祁手上的手,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的说,“时现,你们当年执意要离婚,明明两个人没什么大问题,非要离,看看,这都是什么事情,
“现在,你还惯着他,啊~你不能由着他胡来。”
老人伸手摸泪。
小小的空间里,气氛压抑到极致,让人只想逃。
“妈,我带他走了,如果有错都是我的,”宋时现拍了一把坐在旁边低着头的宋祁,“这些错算不到他身上,要气您也是我气的,我把他惯坏了,
“妈,您好好休息,我给您请了最好的医生一声,你不舒服,叫一声就行。”
年轻那会儿,宋时现自我,自傲,遇上一个同样自我,自傲的人,觉得双方似乎很合得来,却没想到两个太自我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他们分开也从来没有其他原因,纯粹是性格不合,罗竹想把一切都抓在手里,宋时现自由惯了,谁的管教也不受,分开是最好的结果。
从根源上来说,还真是他自己没做好。
“走了!”宋时现又拍了一把宋祁,等他起身,转身出病房。
“时现,你还要再错一次吗?”老人在后面质问。
宋时现顿了一下,没回头,出了病房。
“爸,”宋祁停在住院部的大厅门口,“你是不是觉得,那时候你不该让我跟着我妈,所以……”
“所以什么?”宋时现站到他旁边摸了根烟出来,“所以替你说话?”
“不是,”宋时现摩挲着手里的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些也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只管走好你自己的路……
“我没有皇位需要你继承。”
宋时现笑,笑完拿出烟盒将手里快要捏变形的烟往烟盒里装。
宋祁伸手拿了宋时现手里的烟,“我试试!”
父子俩对着点了根烟,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上。
宋祁被呛的咳了两声,宋时现笑着说,“你男朋友同意你抽烟么?”
“他顶多皱皱眉。”
晚上医院的地面停车场很空旷,转过住院大楼,宋祁看见罗竹和乜迟站在车子旁边。
他看了一眼宋时现,抬脚往前走。
罗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着一前一后走过来的人,问道,“你们是要气死老太太?”
“老太太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罗竹红着眼睛,“你们,一定要这样……你们才多大,谈什么情,什么爱,他真的比前途,比老太太的命还重要?
“宋祁,你们断了行不行,出国的手续已经办好了……你看在你外婆没几年好活的份上,你们……这算什么?断了!算我求你了。”
每一个字都很简单,组合在一起却能摧枯拉朽。墙轰的一声,塌的彻底。尘土飞扬,堵住了站着的几个人的鼻腔和嘴,没人开口。
香樟树整整齐齐的在几个人的身后立了一排,葱郁繁茂,全无喜怒。白天这里一定是很热闹的,人们路过香樟树,分享各自的欢喜忧愁。
“等你外婆醒了你再走吧,”罗竹对宋祁说,“她等你的决定。”
宋祁想,他能说不吗?一定要让他分出轻重来吗?他要让宋时现也背上一个枷锁吗?他有决定的权利吗?
他没法说出不,也没法说出个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只知道他做不到放开,一想到心就疼,抽着疼,疼得他想蜷缩起来。
“一定要这样吗?”宋时现垂了眼睛,他的声音低而暗,像是被刚才的烟哑了嗓子,疲惫透过声音传出来。
“我在做正确的决定。”罗竹回。
乜迟的手被攥在宋祁手里,大冬天的,宋祁的手心起了一层冷汗。
乜迟伸出空的那只手,掰开宋祁的手,抽出自己被攥红了的手。
宋祁的手很冷,像冰,他想握上去暖一暖,但不行。
他不喜欢吗?喜欢,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放手啊,不要让他陷入两难。但如果放手了,还能叫喜欢吗?
原来,喜欢从来就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悖论!多矛盾,多可笑。
7岁的孩子看童话可能是童话,16岁的少年看童话能看到恐怖片的影子。
他知道宋祁没法做出决定,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两全的方法,总有一个人要先放手,路才能走下去。
他想起当时他对宋时现说不会先放手,看来到底是食言而肥了。
“阿姨,都是我,我不再缠着他,你别再逼他。”乜迟说完转身,一步步消失在小路的另一头。
☆、歧路
冬天的夜里总爱起点风,好像不起风就不能证明这是冬天似的。
出了医院埋头走了很长的路,再抬头,乜迟发现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身边车来车往,两边高楼林立,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