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不可测(8)
吃罢早饭,两个人便又去了成衣店。这次没有太多的人需要等,很快拿到了。试了试大小正好,便也没再多留。
倒是厉禛,灵机一动,快步往前走。
知道“万福照相馆”的牌子映入眼帘,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要照相,他自然是乐意的。
都是一身崭新的西装,考究的面料和版式让人平添了不少贵气。
他照完了照片,有些累,坐在一旁休息,看着厉禛走上前去开始拍照。
他将厉禛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心里不住的感叹真是一副顶好的皮囊。
他端起茶杯,就要喝时,厉禛忽的朝这边转过头来,他来不及躲闪,就这么撞上了不远处的目光。
不得不说,白乔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三下……数不清多少下的心跳,和忘却了的举在唇边的茶水。
厉禛的眼神温柔,又带着活泼和热烈,他看见那双热烈的双眼一点点弯了起来——厉禛在笑。
或许这就是出色的样貌最可怕的地方,白乔只觉得自己被勾魂夺魄,而没有丝毫反抗念头,他心甘情愿,就沉沦在这波光流转的眼眸中。
厉禛的眼角生的微微上扬,本是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却常常的盛满了天真与诚恳。
眼睛是会替嘴巴说话的,甚至有的时候更胜一筹,他这样无辜又轻快的看着你,胜得过世间一切的花言巧语。
白乔说到底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于是他时常的深陷于美的漩涡,又不自觉的去寻找。
无论是此刻亦或者经年之后他都说不上现在的感觉,是心动中夹杂着一丝的喜悦,是汹涌澎湃里万籁都掩去了声息,是对艺术一样的欣赏,却又好似不一样,与之前每一次的欣赏都不一样,多了些,他说不上来也描述不出的东西。
他不记得时间的流逝,直到指尖微凉的触觉将他唤醒。他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厉禛身前。而厉禛一手托着杯底,这倒像是在喂他喝茶一般。
他惊慌失措的收回目光,不知该往那里去看,只想躲避开厉禛眼中的炙热,他听见一声——
“咔!”
白烟升起,这幅画被保留了下来。
他后来没有要这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被厉禛洗来放进了上衣的口袋。
拿过来的时候,他悄悄的瞄过一眼,照片上的厉禛微微笑的像个调戏姑娘的风流少爷,而自己面颊红润,只顾盯着茶叶含羞。
这教他怎么能拿得了照片!自己这样丢人的照片,该是少一张是一张的好,不,最好一张都不要有!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张照片相馆掌柜极其满意,在厉禛不懈的劝说下,被放在了橱窗最显眼的位置。
这天晚上,白乔却辗转难眠。
他迫切的想要睡着,却又睡不着。
一闭上眼,全都是厉禛的那双眼睛。
他想要忘记,却越来越深刻。甚至于他发觉,睁开眼睛在黑夜里还是能够看得着,看的清清楚楚。
他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想着横竖睡不着,索性也不要睡了。
便穿了身棉袍,又觉初春夜间稍冷,外披上一件皮袄。
他走下楼,觉得口渴,便倒了杯水来喝。一声咳嗽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过去,是姜掌柜。
姜掌柜已经年过半百,身材早走了样,只挺着个圆润的肚子,自然地露出和善的笑容来。白乔第一眼见到时便觉得,姜掌柜若是披上袈裟,无人会不称一声“方丈”。
白乔出声打声招呼:“姜掌柜,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
姜掌柜慢慢的走过来,“年纪大了,经不起初春这忽冷忽热的,害了病。正要啊,去煎副药来吃。”
“初春确实是个害病的时节啊,”他附和一声,又礼貌的提出建议,“不如我来帮您煎药吧,您快去休息一会!”
“不用不用”姜掌柜却笑者拒绝他,“我这个年纪啊,觉少得很,躺着也睡不着,还烦闷得慌,不如找点儿事做。也不是什么大病,说不准啊,做做活,解解闷儿,这气一顺儿了,病还好了!”
他还要再开口推辞一两句,姜掌柜却没有给他机会,而接着问道:“白先生这是要出去?”
“是啊。”
“是去找厉禛吧,”姜掌柜叹一口气,“厉禛这孩子啊……”
“怎么了?”他好奇的问。
他这一问,可打开了姜掌柜的话匣子,“这孩子啊,从小就命苦。我初见他的时候,就只有那一丁点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