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有颗薄荷心(38)
宁折看了他一眼,而后转开了眼神,看着天花板,眼神却不聚焦。
易觉秋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他说。
宁折盯着天花板笑了声:“不用了吧,易先生。”
他微微偏了偏头,看着易觉秋:“彼此说过那么多狠话,面具都已经扒了下来,假装关心这种,就不必了吧。”
易觉秋却看起来没什么反应,接着刚才的话说:“医生说你低血糖,加上没休息好,挂了葡萄糖和其他营养液,休息一下应该没事。”
宁折干脆闭上眼睛:“不是说要休息么,我累了。”
“从昨天昏倒到现在,你一共睡了十三个小时,现在应该不困。”
易觉秋的声线听起来像一部机器,讲话内容也是。
宁折睁眼,再看向他:“不如我现在起来直接去审讯室,说真的,我宁愿去那,起码那里的人要说什么,问什么,都很直接。”
易觉秋皱了皱眉,肩膀往前倾了倾:“调查司的审讯不可儿戏,你很聪明,但千万不要聪明到以为可以糊弄他们。”
宁折没说话,易觉秋又说:“虽然我不知道上次审讯你说了什么,但从结果看,显然是在糊弄,并且差一点就成功了,但既然没成功,要重审,这一次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你要做好准备。”
这话的口气不像威胁,也不像嘲讽,听起来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甚至还有有几分薄薄的……关心?宁折有些意外,又转头看了易觉秋一眼,仍然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怀疑自己刚刚的想法根本是错觉,一个才狠狠骂过他,揍过他,逼他崩溃般爆发说出更狠绝的话的人,怎么可能会关心自己,他应该希望调查司稳准狠地审讯出他想要的结果,然后尽快让宁震慈的案子结案,把这对龌龊狠毒的父子公告天下,死了的揪出来鞭尸,活的公开处刑。
这样才对。
宁折说:“我没那个本事糊弄调查司,你想多了。”
易觉秋盯着他,宁折觉得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跟着他降低了声音,缓缓地沉声说:“即便你帮助宁震慈做过什么,都在你未成年期间,都可以归结为是宁震慈的蓄意引导,你并不知情,法院不会对你量刑,至多是经济惩罚,明白吗?但你要配合调查司,这是前提。”
宁折厌倦地闭上眼,嘴角有冷笑:“不,他没有引导,都是我自愿,我就是喜欢看着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栽在他手里,我乐在其中。”
说完他睁开眼,再看向易觉秋,看到对方面有隐怒,方才平静的海面都不见了,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即将诞生。
他朝易觉秋笑了笑:“不是要我配合调查司?那我就只能这么说实话了。”
那场风暴在易觉秋的身上打着旋涡,宁折等待它爆发,然而风暴被一股更大的力压制住了,过了片刻,易觉秋回复正常,他并没发作,而是平静地对宁折说:“现在一切尚可挽救,玉石俱焚,自我毁灭并不是什么解决办法,那是逃避,你真的认同宁震慈的为人和做派?你参与过的那些,真的是你自愿?我有些怀疑,因为无论怎么看,在你身上也看不到你对他的真正的维护和尊敬,哪怕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父亲。”
宁折死死盯着天花板,易觉秋说完拉开了椅子,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转身说:“我不是今天才这么觉得,我第一次见到你,葬礼上那天就这么觉得,也许你以为自己已经掩藏得很好,并没有,我不知道原因,这是你跟他之间的事,你可以保留,但因为这个要去自我毁灭,并不值得。”
易觉秋走后,护士过来换药瓶,医生过来询问身体状况,做了简单的检查,在这一系列过程中,宁折都如梦游一般,其他人说的话,对他的触碰都像隔着一层罩子,云里雾里,他看不见,听不到,直到药水挂完,所有人都离开后,他趟在被子里,感觉到胸腔一股巨大的酸涩。
一直蔓延到喉咙,到鼻腔,到眼角。
这酸涩让他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晚些时候方卓打来电话,那段酒会视频在网上疯传,他也看到了,他跟宁折说:“之前你让我了解调查司对你的审讯结果,我了解到的是基本确定将你排除在案件之外,但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姜佑仪既然这么说,调查司一定会重审你……”宁折打断他:“我知道了方律师,调查司已经来取审了。”
“噢……”电话那头方卓楞了下,跟着又问:“阿宁,姜佑仪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参与过宁总的一些事情?”宁折顿了顿,平静地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