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狙击(90)
淅淅沥沥的雨洗刷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阴冷的风席卷而过,银针一样刺透衣服,冷意无孔不入。
江景气喘吁吁地冲进药店,买了一袋子药。医生原本还想叮嘱一句“烧得严重要及时去医院”,一抬头却见少年不见了踪影。
江景逆着风跑回去,进了家门才敢稍稍松口气。衣服湿了一半,乱糟糟的头发还在滴水,他脱下衣服随便擦了擦,拿着药进了卧室。
季殊容已经坐了起来,偏头看着风雨交加的窗外。
江景两步走过去,把水杯递到他面前:“先吃药吧。”
季殊容的视线缓缓移到他脸上,眉心动了动,哑声道:“去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江景身上还带着潮湿的雨气,冰凉的指尖被水杯暖得热乎一点。他把杯子塞进季殊容手里,盯着他说:“把药吃了我就去换衣服。”
季殊容老老实实吃了药,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江景装作看不见,把水杯放在一边,给他量了量体温。
38.5°,还不是高烧。
江景这才稍稍放下心,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
他自己一个人生活惯了,感冒发烧囫囵吃点药就能挺过去,照顾别人还是第一次,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恨不得把所有能退烧的方法都用在季殊容身上。
于是他每个半小时给季殊容量一次体温,用棉签蘸着热水把他干裂的嘴唇润湿,然后一遍一遍地用热毛巾擦拭他的额头。
退烧药伴随着强烈的安眠作用,季殊容睡得昏昏沉沉,任由他动作。
江景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烧总算退了一点。
下午季殊容一直没醒,江景几乎没见过他睡这么沉的样子,有好几次忍不住伸手探他的鼻息。
呼吸滚烫绵长,一下一下极有规律地轻抚过他的手指。
季殊容侧着身子睡,露出来的半张脸带着病态的潮红,嘴角紧抿,看起来有些冷漠疏离。
印象中他一直是笑着的,好像对什么都游刃有余,好像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所以江景很难把“脆弱”这个词和他联系起来。
可一旦联系在一起,就会让人有种无法言说的心疼。
江景静静地看他一会,半晌后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
他蹲在沙发旁边,收拾刚才找药翻乱的抽屉。他把四处滚落的瓶瓶罐罐捡起来,凝眉端详一阵。
瓶子有大有小,里面是些五颜六色的药片和胶囊,瓶身上是些江景看不懂的文字。还有一些药片,不知道是些什么药,零星空出几个格,保质期已经过了好几年。
江景心里有些疑惑,一边收拾一边想着等季殊容醒了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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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空气寒凉且清新,屋里却昏暗闷热。楼下驶过一辆疾驰的摩托车,轰鸣声透过玻璃隐隐约约传来。
季殊容缓缓睁开眼,昏沉的头脑已经清醒了不少。
房间没开灯,四周一片静谧。
他眼尾是烧出来的微红,声音干哑得不成样子。
“江景。”
很轻的一声,宛如低喃。
正在客厅倒热水的江景却莫名感应到了什么,一晃神,差点被开水烫到手指。他手忙脚乱地把热水壶放下,悄无声息地扭开卧室的门,探头看了一眼。
季殊容正要翻身下床。
江景脸上浮现笑意,松了口气走过去:“身上还难受吗?”
季殊容刚迈下的一条腿又收回去,摇了下头:“不难受。”
江景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意识到刚才季殊容是想下去找他。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瞬间酸软一片,眸光跟着柔和下来:“再睡会吗?”
季殊容好像很累,“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江景给他盖好被子,抽了张纸擦擦他额上的汗,在他身旁半躺下来:“我陪着你,睡吧。”
季殊容闭着眼,安静悄然滋长,顷刻间蔓延整个房间。良久之后,久到江景以为他又睡沉了,刚想换个姿势,忽然听见季殊容低声道:“你今天一直在这吗?”
“嗯。”
这样的季殊容有点出乎意料的粘人,江景很是受用,拨开垂落在他眉间的头发说:“我不会走的。”
过了好一会儿,季殊容一动没动,像是陷入沉睡。
江景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有点长,腿一阵酸麻,正想稍稍活动一下,视线蓦然顿住。
只见被子下他的衣角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明明很容易就能挣脱,江景却没再动弹。
他小的时候也经常这样攥住妈妈的衣角,因为经常被抛下所以没什么安全感,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挽留。
他又等了一段时间,等到季殊容细微的呼吸声逐渐均匀,才悄悄扣住他的手指,接着放平身子躺在他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