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饮(42)
就在他还要再说话的时候,江初从他手里拿过课本,低沉的嗓音从旁边传来:“给我支笔。”
顾执把手里的笔也递给了他。
江初难得的没有跳过中间步骤,讲完也不问她听没听懂,就对顾执说了句:“走了。”
顾执跟在后面,抱歉的冲Alma笑了一下,然后快步的跟了上去。
他几乎是小跑着才勉强跟上江初,走出了人声鼎沸的教学楼,顾执忽然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是不是讨厌女生啊?”
江初曲解了顾执问话的逻辑,心虚的解释:“没有。”
他说话大多数时候都不超过五个字,所以从这两个字里,顾执并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好奇的又问:“那Alma问你,你怎么不帮忙。”
问完顾执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因为自从江初来二班之后,所有人问题他都没帮过忙,当然这是顾执根据江初的行为推测出来的,因为整个二班还真没什么人敢拿着题直接来问江初,就这个Alma除外。
“反正怎么说她也听不懂的。”江初回答了他这个智障的问题。脚步也跟着缓了下来。
也对。
盛夏的阳光在傍晚也很火辣,骄阳的热情让江初这座千年冰山有了点融化的迹象。
他觉得在不知不觉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偏离原本的轨道,而且他本能的察觉到了一点前所未有的危险和刺激。
一半理智拽着他前进,一半理智逼着他止步。
于是他就这样进进退退的走了好几个来回。
转眼又快要到了月考的时间,他们陪代表团的日子在明天正式结束,对顾执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江初表现的很明显,因为顾执发现江初这一周情绪起伏实在有点变态。
南川的夏季阵雨不断,上午还艳阳高照,中午就阴云密布,到了下午可能又是骄阳烈火般的灼烤着大地。
这天上午的早读课结束,江初在铃声中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揉了揉眼睛转眼又趴了下去。班长崔文君收作业正好收到后排,作业本被江初压在手下面。
她小声的说:“江初,收作业了。”
江初没理她,顾执以为他没醒,就拍了拍江初的肩膀说:“你昨晚干嘛去了,睡一早上还没醒?”
江初这才慢悠悠的抬起胳膊,让崔文君拿完作业本,他才有气无力的说:“刷题。”
顾执有一瞬间的直觉,他觉得江初在说谎。
当面拆穿人无足轻重的谎言,不是顾执能干的出来的事,顾执想了想,有点担心的说:“你刷了多少题啊?怎么像生病了。”
实际上江初没有生病,拜江旭阳所赐,昨晚他又跟他吵了一架,原因还和之前一样,江初觉得自己跟江旭阳可能是天生八字就不合,所以他昨晚跟江旭阳吵完之后,冷静的说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他要住校。
他本来想说自己要搬出去住的,但他的存款不够他租一套离学校近的房子,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旭阳知道江初脾气跟自己一样倔,他当然知道江初为什么不愿意在家呆了,但他也很清楚,在这个家里谁说了算,江初不可能永远随心所欲的想干嘛就干嘛。
他迟早会给江初带个后妈回来,江初也深知这一点,但他就是觉得烦躁。他讨厌江旭阳的一切,哪怕江旭阳真的娶了个贤妻良母,他也不会看的顺眼。
他在这些烦躁不安和白天那些胡思乱想里一夜没睡。
所以才让顾执觉得他生病了。
江初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他恹恹的撇过头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
顾执的第一反应是病的这么厉害?然后才想起贺雯的话“江初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他后知后觉的猜到一点不是不是生病的话,那应该跟这个有关了。
“江初?”他试探着叫了一声,然后过了片刻才听见江初低低的“嗯”了一声。他把手里的英语课本往桌上一扣,伸出手越过江初的后脑勺,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再次确认江初是心情不好不是生病。
但确认过后他更郁闷了,因为江初的心情不好比生病要难搞,他搭着江初的胳膊,小声的问道:“你什么情况?”
江初没有顾执那么心怀坦荡,顾执伸出手碰到他额头的瞬间,他心脏就猛地加快跳了起来。
明明顾执也会跟李茂勾肩搭背,也会跟许景你推我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执每每碰他一下,他就能在瞬间方寸大乱,既没办法推开,也没办法像许景李茂那样坦然。
他觉得自己疯魔的有点变态,也是在这时候,他明白了,为什么送他情书的女孩子会语无伦次,为什么跟他表白的那些人会脸红。
江初素有一身泰山崩于前仍能面不改色的本事,他心里的这些慌乱不喜形于色。他的悲恸和痛苦都是寂静的,遑论这点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