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II爱情节拍(109)
尽管是转述,那六个字仍然让李兆赫遍体生寒。尽管他从未见过,但眼前短暂地出现了柯希坐在单人床上,目露凶光的场景,甚至比他见到的场景还要栩栩如生。而大哥呵呵笑了几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幻觉。
“后来我让别人去处理公司的事,我守着他。我太累了,身体比想象中垮塌得要快,衰弱,嗜酒,他睡着,我就喝酒。那天晚上我昏过去了。我也不知道是自己太累了,还是喝太多了。总之,我昏过去了,怎么都不醒。等我醒过来,一如往常地伸手去摸他的脸。但是我在碰到他之前就知道他死了。只是我不愿意相信,非要亲手去确认才行。他用腰带把自己挂在床头,上吊了。我在洗手间模仿他,却怎么都模仿不好。我的柯希,永远是个天才。”
李兆赫听不下去了,勉强从鼻子里挤出一点声音。大哥终于转头看着他,兄弟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大哥的眼睛里不再燃烧着尖锐的怒火,也不再充满讥刺和暴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温柔。
李兆赫没来由的想,是的,这就是失去所爱之人的双眼。
然而他之前没能认出这双眼睛。
“如果爸爸坚持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你有时间的话,会带黄义铖来看我吗?”
这句话意味着大哥突如其来的告白结束了。李兆赫眨一眨眼睛:“我以为你反对我们。”
大哥轻柔地摇头,像是对他笑,又像是对自己笑了一声。
“我不反对。我是嫉妒。现在我不嫉妒了,只希望你能幸福。”
——
守卫终于从门口撤走。黄义铖和他们寒暄一阵,从酒柜里翻出一瓶酒,这些天他滴酒不沾,守卫的离开让他能放松一下,可以当做一个小小庆祝的节日。
这事还没完,只是在他这里告一段落。监察就是这样,或者雷声大雨点小,或者雷声小雨点大,或者有雷无雨,或者有雨无雷。总之天威难测,很容易把他磨得得过且过,不去计划未来。
他本来要送李兆赫去医院换药,然而李兆赫一大早自己去了医院,现在已经换好药,从医院回来了。这孩子总是比他想的要独立。也可能是他内心愧疚,总想做些事来弥补。但他没有手机,联系不便,就连弥补都做得很一般。
好容易从守卫手中拿回手机,竟然没电。黄义铖将手机插上充电器,打开酒,倒进醒酒器里,嫣红的颜色宛如过滤了多次的血。他放下酒瓶,突然听到乓乓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李兆赫裹着一身即将入冬的寒气,一言不发地抱住了他。
分离的时间像冰雪消融,只有相遇的春暖花开,连贯地拼接在一起。这一瞬再也没有冬季,没有空白,没有寒冷。只有无尽的夏天和温暖。黄义铖轻轻拍着受委屈的小孩,他身上有冰冷的空气味道,头发里有熟悉的香波味道。还有衣服深处的药物味道。他关上门,在李兆赫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我好想你。”
他的小李同志再次直率地说。
☆、红酒
李兆赫坐在餐桌边,瞧着黄义铖往杯里斟酒。他暂时吃消炎药,不能喝酒,但他极力推动黄义铖去煮红酒,天冷,他喜欢热腾腾红酒捧在手里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黄义铖对他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以前黄义铖总是很笃定,知道他喜欢这个口味的咖啡,直接就为他做好端上来;不知道他喜欢的饭店和喜欢做的事,就随着他的性子来。而这次,无论是见面的拥抱,还是现在斟红酒的态度,都流露出一丝隐约的忐忑,仿佛之前包裹着他的蜡纸融化了,露出一个酸甜的小糖人。
黄总,黄老师,黄坏,黄大哥。除掉变化的身份,黄义铖不过是个容貌端正的普通人。
被软禁的日子显然不好过,黄义铖有些无精打采。现在结束软禁,又透出一股轻松。看着他,心痛和温暖奇妙地混合在一起。不曾对别的女人有过这种感觉,也不曾对别的男人有过这种感觉,他喜欢的是黄义铖,并不是作为男性或者女性,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在喜欢。
窗外飘着细碎的雪珠,敲在窗户上,有十分轻盈的声音。地上暖,雪珠落在地上就化成了水。李兆赫接过黄义铖推过来的热红酒。冻僵的指尖被温度惊得跳了一下。
他本想告诉黄义铖他家的新进展。三个人在大哥面前只字不提那场打架;大哥主动问起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的打算,父母和姐姐竟然一致反对,倒像是李兆赫主张把大哥送进去。李兆赫总是跟不上他们的新变化。但他可以看到奇异和平下的裂痕。
然而坐在有些紧张的黄义铖对面,他忽然不想提这些扫兴的事。任何人都不可能让别人来负担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