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深海+番外(22)
傅闻声抬头,看着沈燕青,便指着照片上的女人给她看,“妈,这位是......”
沈燕青跟着看了一眼,“哦,这是余之他妈妈,陆伽阮。”
傅闻声了然,果然是他的母亲。
“这不是以前的相册?”沈燕青在他面前坐下,拿过他手里的相册,惊喜着,“你从哪找出来的?”
“书架上。”傅闻声不知道想什么,又问,“你认识陆余之他妈妈?”
“怎么不认识?以前伽阮还是和我一个舞团的,我们是同学。”沈燕青说,“说起来,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喜欢玩,胆子大得离奇,也真是漂亮,连我一个女生都要动心,难怪当时那会儿那么多人追她,可惜了......”
说到头,沈燕青叹了口气,都是惋惜。
傅闻声想起了那天在饭局上顾怿华那群人对陆伽阮的评价,登时皱了皱眉,“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啊......”沈燕青目光飘远,似乎想起了从前。
陆伽阮和她们每个人都不一样,个性鲜明独特,在那个思想尚且还封建的年代里从来不会被自己是个女人的身份而拘束着。她总是喜欢画着浓妆,卷着大圈的卷发,喜欢涂着红色或者其他鲜明色彩的指甲,一双眼总是带着光,见了就不会忘。陆伽阮太美了,美得惊心动魄。
而沈燕青最记得的是陆伽阮跳舞的样子,她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独舞,会换上酒红色裙子,一束光在舞台上追着她跑,她自信又狂妄,眼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台下的观众眼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她年轻时候就像是一朵妖冶的玫瑰,吸引了不少人追她,不夸张地说,可以排一条街。我们那时候还开玩笑,谁能治得住她,没想到,后面和顾云平在一起了。”
沈燕青又是叹了口气,“也是造孽,早开始都是你顾叔在追求她,花样百出,伽阮也是真心喜欢他,也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你顾叔忽然宣布订婚,却不是和她。”
“我当时和伽阮虽然熟,但也没熟到打听人家私人感情的地步,只听说伽阮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就带回来了一个孩子。再听说的时候,是余之原来就是顾云平的孩子,再然后就是她自杀的消息了。”
“自杀?”傅闻声紧锁眉头。
“是啊,”沈燕青叹息着,“我以为这么多年伽阮已经放下了,可并没有,她还记得这段感情,也许是为情所困自杀,又或者是别的,我也不清楚,就是心疼余之一个孩子,妈不疼爹不认的,可怜。”
傅闻声沉默着看照片上的女人,想起了那天晚上陆全笙对陆余之的句句苛责,眸光更深沉——他来这个世界,好像并不被所有人期待着,如果是这样,那陆余之,你是怎么长大的呢?
那晚在胡同街,晨曦在天的一方悄然绽放,傅闻声无声地半撑起身子,借着不大明媚的光偷偷地打量着熟睡着的陆余之。
他像是个小动物,将自己蜷缩着小小一个,和他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背紧紧地贴着墙壁,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可能是做了噩梦,陆余之睡得不好,眉间高高隆起,微微抓着被角的手时不时地颤抖一下。
傅闻声读书那会儿,学过一个学期的心理学,里边有关于儿童小时候因为家庭父母原因而导致的心理问题。因为父母不幸福的感情,他们缺少应得的关爱,在成长过程中会极度地缺少安全感,内心极其敏感,更有甚者,会有抑郁的倾向出现。
那天晚上的陆余之,就像极了这样的孩子。
***
左尔东陈
早早早~~~
第11章
大雪落了几天,大年三十那天老天作美,终于放了晴,为人间除旧迎新送来了祝福。皖城大街小巷里挂满了红色灯笼,胡同街几乎每家每户都在自己家朱红色大门上贴上了大大的福字。福字是倒的,意寓福到。
天还没全黑,陆余之就和陆全笙忙活着先吃了团圆饭,饭桌上摆了三副碗筷,两副是他爷俩的,另外一副是杜孟秋的。
杜孟秋自小也是住在胡同街,要喊陆全笙一声叔叔,和陆伽阮也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更是陆余之的老师。陆伽阮出事后,他就一直帮忙照看着陆家,更何况他膝下无儿无女,陆全笙每年都叫他来家里一起吃团圆饭。
等最后一道菜上齐了,三个人落座,陆全笙举起杯子,难得笑,“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杜孟秋举杯一碰,“嗯,都好好的,陆叔的身体依旧健朗,余之能够开心快乐。”
陆余之轻轻一笑,只是嗯了一声,仰头把头酒干了。
家里的年总是过得索然无味,别人家都是阖家团圆,他们没有,只有三个回望半生都是孤苦的人,不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