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要野+番外(23)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他看字不见。
寂寥雨巷里那丁香般结着幽怨的姑娘站在康桥的榆荫下,苦着脸笑他画蛇添足。瘦条条的三个汉字在冷白的纸张上招摇成水草青荇,挠挠他的耳朵,又闹闹他的指尖。
于点像是被点了穴挠痒痒,浑身都不自在,但却一动也不敢动。
没哄好?
郁子升把课本收回来想再补上几句,但余光瞥到什么,让他突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少年眯了眯漆黑漂亮的眼睛,侧过头,懒散的骨头被一阵穿堂风撑着,他微微俯身,探究性地离小同桌更近了些。
自牙牙学语伊始,无论遇到什么事,郁子升的语调总是固定的慢节奏。若是忽视掉那张过于张扬的厌世脸,他的咬字几乎温吞到了温润的地步。
而刚刚好,于点此刻正两眼发直地盯着课文,半点儿不敢扭头分神。
看不见他的脸,嗓音便格外得钻人耳朵。
过电般的感觉窜上四肢百骸,于点浑身的汗毛竖起,差点儿就把手中的书惊得丢了出去。
这回他们终于被老师发现了。
“郁子升。”
戴眼镜的女老师冷淡发话:“你刚才问你同桌什么了?”
别离的笙箫戛然而止,全班鸦雀无声。
脱下校服外套的郁子升只穿着一件深色T恤站了起来,姿态松散,不像是在接受批评,倒像是和老师心平气和地谈心。
“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班里有人没忍住从鼻腔里憋出一声笑,立刻又压了回去。
刘建义挑了挑眉:“食堂有什么佳肴让于点这么激动,分享一下让大家都听听?”
开学以来一直只吃佟绮烟爱心午餐的郁子升沉默了。
于点如坐针毡地在座位上挪动屁股,几次想要站起来,都在离板凳几厘米的地方被同桌一根指头就压得起不来身。
郁子升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老师,我错了,我刚才撒谎了。”
刘建义饶有兴致地“嗯”了一声,语文老师的探究精神突然深得跟研究科学的理科同事们一样:“所以你刚问了他什么?”
我的妈呀。
不经事的小孩子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郁子升单腿撑着修长身量,余光瞥过于点不自在到恨不得挖个坑自我了结的模样,嘴角向下撇了撇,眼中却溢出点实实在在的愉悦。
“我问他……”
郁子升拖长了语调,故意似的惹人浮想联翩。
大家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而那混蛋低垂眼皮,却在小傻狗抱头砸桌的呜呜中轻笑出声。
“你在脸红什么?”
第10章 我脸红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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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时许,早高峰人潮渐渐散去的麦当劳里播放着Lana Del Rey慵懒娓娓的弃曲。
姜翟端着两份早餐来到靠窗的位置,刚巧听见于点扯着头发哀嚎:“小学二年级的算术怎么这么难啊!”
姜绻就坐在他旁边,玻璃弹珠一样的大眼睛在反光的壁面上透着无机质光芒,背带裤再扮嫩都藏不住这位女士刻在灵魂深处的脱俗与冷酷。
姜翟放下餐盘,屈指在妹妹额头上弹了一记:“自己作业自己写,嗯?”
姜绻没说话,但伸出小手主动拉了拉代写人的袖子。
于点被小妹萌得内心尖叫,面上却还竭力端出了一副稳重的大人模样。
作业和铅笔还给小学生,于点又主动从姜翟手里接过牛奶杯,端端正正摆在了妹妹的手边。
姜翟把一份全餐推到他面前,问道:“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于点对他皱着鼻子做丑脸:“一半一半吧……你晓得我爱拖延。”
好人姜翟在百忙之中抽空给菜鸡于点画了个知识点范围,还拿了些题目给他做。但正如于点所说,重度拖延症患者不到最后一秒绝不会老老实实坐到书桌前。
“但你放心呀,我肯定会做完的!不会浪费我姜的心意!”
姜翟撕开胡椒粉往炒蛋上撒了些,无所谓道:“浪费也没事,那题目是一学姐给的,我从里面挑了些给你。”
他抬眼挑眉:“但我记得我也发了一份给你们班那个汪……”
于点:“汪皓霖。”
姜翟:“嗯,他和几个人也找学姐要了,我就给他发了份让直接传给你们班同学。他没发吗?”
于点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你知道我不看学校消息的。”
也是。
姜翟点点头,往窗外的大马路上看了看:“郁狗一会儿就过来了吧。”
“……”
于点:“他不是你哥吗?”
姜翟面不改色:“是啊,怎么了。”
太理直气壮了。
于点咬了一口松饼,口齿不清道:“我就不会叫我哥于狗。”
“啊?”姜翟有点惊讶了,“我每次见到他都在心里帮你这么尊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