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邻+番外(40)
有日子没拉过琴,拿出来调音上香,刚拉出响,他想到家里隔音一般,装上弱音器估计也扰民,遂搜了个附近办了卡就免费的公园,趁下午太阳好,找块向阳地的长椅,坐下练习。
工作日的上班时间段,这会儿能在公园孵太阳的基本都是闲人,要么身够闲,要么心够闲,还有不少退休的老头老太,这群人里爱听二胡的挺多,没一会儿就坐满了喻程遴边上的长椅和花坛沿。
临小湖的柳早已光秃,偶尔可以见到黑天鹅飞掠而过。喻程遴不喜欢受人瞩目,但拉琴的时候真沉下心来,也不在乎别人眼光,很抗得住。
安静拉完整首曲子,他自己都怅然若失,坐边上的老太太,有些眼睛红了,一群人还给他鼓掌。
自湖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头疼,长久没碰弦的手指尖也红得发痛,喻程遴放下琴休息了会儿,微信上郁柬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
喻程遴很想立刻回他不忙,临发送又反悔,说:一点点,在练曲子
他问:什么曲子
喻程遴想了想,心机地回:学院里的晚会,11号,小剧场,你有空吗?要不要来看
郁柬:你会上台吗
喻程遴说:会的
——那我有空。
喻程遴对这行字发呆。
不是“有空”,而是“那我有空”,接在上面的问题底下,就像糖果被包在米纸里,看不出口味,甚至刚尝到寡淡的米纸时,仍然什么味道都没,但米纸溶化后,能品出甜。
为了能让郁柬听,喻程遴回完消息立刻再擦香练了两遍。
这曲子长,等练完,天也快黑了,边上还有零星几个老伯,见他收拾东西要走,其中一个对他道:“小伙子学多久了?”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喻程遴不太好意思:“有十几年了,爷爷。”
他点点头:“年纪轻,拉成这样不错了。第一遍好,后头几遍太跳了,梁祝哪有那么高兴的?”
喻程遴愣了愣,自己笑了:“谢谢爷爷,确实是这个理。”
梁祝后边是悲美的,不该拉得欢天喜地。
可他和郁柬聊完天,心里就是开心,控制不住,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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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个。”孟召瑗递手机给他,“看完发表一下感想。”
是个什么电视剧的片段,喻程遴侧着头观赏完,也没懂她什么意思。
“先说啊,我对长衫没意见,你瞧老照片里很多人穿得都挺有气质,但是吧,这玩意儿,搁到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没灵魂了,还是版式不对,再帅的男人穿上,都一股形容不清的怪味儿,就挺腻的,程遴,你可千万别穿,腻上天了。”
确实有点儿丑。
不过喻程遴不解:“没想穿啊,干什么说?”
“你不知道,”她神秘道,“老董好像想让你穿那个,还准备拍下来,下回好当宣传片里的剪辑素材,拿去哄骗学弟学妹。”
老董是指院里的辅导员。后边这话她自然是开玩笑,他们学院根本不需要哄,多的是人想考。
不过有她打过预防针,董老师真喊他过去、拿出几件麻布袋一样的长衫并让他选时,喻程遴嘴角一抽,说:“老师,我穿衬衫西裤吧,我近视,从舞台看对面打灯和控制台的人手势,得戴眼镜,穿这个不是有点不伦不类么?”
按理经历过当众穿女装,他本应无所畏惧了,但是辅导员手里那几件,审美一言难尽,换平常穿也罢了,这回郁柬会来看,喻程遴实在不想套着那么丑的麻袋。
辅导员也没勉强,又通知说收拾整齐,晚会要拍的,喻程遴应下。
这是元旦假期前最后一天上课, 不少人直接请了假,没请假的心也大多早飞走,喻程遴没什么想法,新年对他而言也只是普通一天。
罗秉奇和孟召瑗约好了去近郊滑雪,本来想带上他,喻程遴不想当电灯泡,笑眯眯拒绝了,表示自己要在家睡三天。
他也不是瞎说,最近但凡有点空余时间,就都在复习和练琴,公园里的老头老太每回看见他都表示热烈欢迎,偶尔还点播曲子,真的挺累的。
第一天真睡到中午,醒过来头重脚轻浑身泛热,感冒了,估计得是小公园里冷风吹的。喻程遴没怎么管,煮锅面吃完,又吞了片药灌几杯热水,倒头躺回床上去。
夜里十点多被门铃吵醒时,他又气又昏,冲过去看究竟是谁,隔着防盗锁链从门缝一瞧外边的人,呆了,连忙拉开,张口嗓子又干又哑。
“额,学长你怎么来了?”
郁柬皱眉问:“电话为什么不接还关机?”
看到他身上的大衣,还有黑色的皮手套,喻程遴又低头看自己,家居服乱七八糟起皱,头发估计也是鸡窝一样,慌忙把他让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