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起，徐霁雨躲在走廊拐角处偷瞄着陈泊锦班级门口的动静。他在心里数着一秒，两秒，果然下一秒，陈泊锦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一边单肩背着书包，一边不时地盯着手表，像是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赶着做，徐霁雨只觉得心脏在不停往下沉，抓起地上的书包，隔出一段距离追了上去。

陈泊锦的步子迈得很大，徐霁雨跟了一段距离已经气喘吁吁，直觉告诉他陈泊锦要去的地方很神秘，因为此刻他跟着七拐八绕，渐渐发现眼前的方向指向了跟学校隔了两条街的地下KTV。

高一没有晚自习，此刻刚放学还不到六点，这片巷子还是一片沉寂，沾满油渍和酒污的沥青地面踩起来脚底有些黏，徐霁雨抬头扫视着紧紧相连的KTV牌匾，感觉一颗心被狠狠揪起，陈泊锦是为了钱，才来这里工作吗？那么骄傲的人，在这里会做什么工作呢？徐霁雨偶尔放学时路过这片，会看到衣着鲜艳暴露的女人们成群结伴地掐着烟站在门口，眼波流转在经过的各色男人面前，他只看上一眼，就觉得面上要烧起火来。陈泊锦，究竟在想什么？

徐霁雨看着陈泊锦走进那家毫不起眼的地下室KTV，他没有跟进去，如果陈泊锦看到他，一定会扭头走掉，徐霁雨蹲在巷子口，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才能让他远离这里。

暮色逐渐褪去，天空渐渐染上墨色，大大小小牌匾上的彩灯也相继闪亮起来，远远看上去火树银花， 徐霁雨的腿蹲得发麻，想站起来却又被酸得弯下了腰，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一伙伙地站出来，巷子里似乎瞬间充斥着脂粉的味道。徐霁雨试探着往外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僵硬地睁大了眼。

陈泊锦换下了校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换了件简单的白衬衫，看上去有些劣质的布料在他身上反而显得挺阔，他的身板挺直，此时不知道在门口跟一个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男人争论着什么。

他对面的的男人头发很短，徐霁雨能看到的这边甚至剔得很干净，看上去是那种混社会的地头蛇，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们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能看见陈泊锦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神色严肃。

那男人似乎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伸着手不怀好意地搭住陈泊锦的肩膀，那种笑容平白地让人觉得反胃，徐霁雨死死瞪着那人的咸猪手，一条腿已经踏了出去。

可似乎没给他出现的机会，因为下一秒陈泊锦就往后退了一步，闪过了那人乱动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了什么，那人的脸色越来越灰拜，最后骂骂咧咧地指着陈泊锦不甘心地离开。

徐霁雨愣愣地在巷子后看着这一切，有点没反应过来状况，紧接着就听见陈泊锦那属于少年人独有的声线冷淡地说了句，

“出来。”

徐霁雨更懵了，一时间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于是嘴抿得更紧，像只缩起来的刺猬一言不发，直到陈泊锦一步步走进，一把把他拎出来。

“你来做什么？”

“你在这儿工作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空气似乎凝结了几秒，徐霁雨下意识地回避了自己偷偷跟踪他的事实，又小声地重复了一句，

“你这几天不回家，都是待在这儿吗？”

陈泊锦没回话，徐霁雨只当他默认了，忍不住更加着急，

“这里不适合你，每天来这里，会耽误功课的。”

“这跟你没关系。”

陈泊锦冷淡地别过头，徐霁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衬衣上的第二颗扣子，语速很快，

“如果你缺钱，我可以帮你。我知道你因为陈岸的关系很排斥我，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从来没有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对你有任何偏见，甚至......”

“甚至什么？”

陈泊锦低头注视着徐霁雨的眼睛，墨色的瞳孔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好看。徐霁雨却不敢继续说下去，他不敢预测自己如果继续表白，陈泊锦会不会更加怒气冲冲，所以谨慎地停在这里，没再说下去，可陈泊锦似乎不死心，继续替他补充，语气带着讥诮，

“甚至很喜欢我？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没有，我只是看到那种人对你......”

“你以为我在这儿做的是什么工作？卖身？”

“我没有那么想！”

徐霁雨出声反驳，“我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想要帮你，如果是为了钱的话，你没有必要耽误学业。”

“你的意思是，我缺钱， 你就给我？”

陈泊锦的眉心紧皱，死死盯着徐霁雨的直视他的眼睛。

“我可以借给你，等你有了钱，可以......”

“行，走吧。”

陈泊锦拽了拽胸口那条松垮的领带，一把搂住了徐霁雨的腰。徐霁雨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讶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