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蹇(20)
兴许就是这些原因,才让庄婉婷成了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一直陪在江自省身边,甚至住进家中的女人。
江云秋摔下来的时候,庄婉婷在王姓太太家搓麻将,偌大的别墅,只有保姆在厨房给江云秋做晚饭。
江云秋是追着滚落在地的球跑,跑到楼梯口时绊倒了自己,倾着身体就滚下去了,咚咚咚好几声,接着就是江云秋的哭声。
保姆即刻放下手中的活跑来,江云秋摔了个头破血流。
她第一反应叫了救护车,第二反应既没打给江自省也没打给庄婉婷,反而是拨给了江颐钧。
那时的江颐钧正准备驱车去接吴嘉荣。
保姆在这个家庭中虽然没有话语权,只是拿钱做事,但有些东西她看得明白。
她知道在这个家里除了江颐钧没有人会管江云秋的死活。
当年林澜芝死后,江自省是要把江云秋送走的,他不认这个孩子,送到哪儿都行,福利院,或者是谁家缺个孩子,总归不是呆在江家就行。
江颐钧拦住了江自省,那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的,由他自己向江自省开口说话。
他说:“江自省,她是林澜芝的孩子。”
二人就这么站着,双目相对,各自阴沉着脸,各自打着算盘。
江颐钧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说眼前这一切支离破碎的悲剧都是林澜芝一手造成的,那她的死亡是否可以赎掉一部分?被赎掉的这部分里,是否还有着江自省应该承担的责任?
江自省沉默着睨了他两眼,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江云秋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江颐钧挂断电话,即刻掉转车头赶去医院,等他抵达医院时,医生正在给江云秋处理伤口。
医生说江云秋福大命大,只是轻微脑震荡,小腿中段骨折,算不上太严重。
江云秋泪眼汪汪,见着江颐钧来了,哇得一声又哭了出来,瘪着嘴,哭哭啼啼的。
江颐钧摸摸她的头:“云秋晚饭还没吃吧?”
江云秋哽咽着点头。
“想吃点儿什么?”江颐钧问,“哥哥给你去买。”
江云秋摇摇头:“不要哥哥去买,哥哥陪着云秋吧。”
江云秋只在江颐钧跟前撒娇,要是眼下来的是庄婉婷或是江自省,她必定咬着唇,一声不吭。
她虽然年幼,但也知道庄婉婷和江自省都不待见她,她没有爸爸妈妈,唯一拥有的是这个哥哥。她也害怕自己不乖,给江颐钧惹来麻烦。
“好,我不去。”江颐钧朝她温柔地笑笑,“想吃糖吗?”江颐钧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巧克力味糖果,“今天准许云秋多吃两颗。”
江云秋拿过糖,见了糖果就不哭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呢,嘴角先扬起笑意了。
医生给江云秋的小腿打了石膏,再加上脑震荡,医生建议江云秋可以先在医院住几日,留院观察一下。
平时见哥哥的机会并不多,一周顶多三四面,江云秋有自己的小算盘,想要这几日江颐钧也在医院陪她,江颐钧自然没法拒绝小孩子的要求,于是答应了下来。
小朋友是躺不住的,缠着江颐钧要来了一把小轮椅,让江颐钧推着她到医院的草坪上转转。
江颐钧给她里三层外三层裹衣服,又在腿上披了条薄毯子,这才推她走出医院。
江云秋被裹得胖乎乎,一张小脸嵌在衣服里。
天空辽阔,空气清新。
江云秋一眼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哥,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江云秋问他。
江颐钧眯缝着眼看远方,什么样的人?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是个恶毒不要脸的女人。
“是个漂亮的人。”
他这样告诉江云秋,避开了所有缺点,截取了林澜芝唯一的优点。
“那她为什么不要我啊。”江云秋抽抽鼻子,兴许在小孩子的认知里,漂亮这个词能和善良等同。
江颐钧笑了笑,“这个我可答不出来。”
“因为,她也不要我。”
陪江云秋在医院呆了约莫五天之后,医生说江云秋可以回家静养,过段日子来拆卸石膏就没问题了。
江颐钧选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收拾了江云秋的衣物,载她回江家。
江云秋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副驾驶这个位置,除了江云秋也就只有吴嘉荣坐过了。
“啊。”江颐钧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天是吴嘉荣的生日啊。
他曾把玩过吴嘉荣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吴嘉荣留着短短的寸头,眼神逃避着镜头。
第20章
吴嘉荣又在加班,同事陆陆续续关上电脑,拎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了夜里十点半时,办公室里就只剩吴嘉荣一个人了,吴嘉荣看了看时钟,心下想到,今晚又该睡在办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