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之不耐烦，伸手掰着季安的肩膀，把他的身体转了过：“别吃了！”

季安的唇边还染着几滴油渍。

林照之抽了两张纸，紧皱着眉头，给他擦了擦：“刚刚那群人这么说你，你就当没听见是吗？”

季安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我……习惯了。”

“这种被人欺负的事情你也能习惯？”林照之不解：“你也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当初在西藏，那股骂人的气势去哪了。

季安起身，没有接林照之的话，“我去结账。”

“我付过了。”

季安楞了下，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回去微信转绐你。”

“不用。”

季安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往火锅店外面走。

天色慕沉，冬日的夜晚总是来的格外快，来时还是透亮的天，此刻已经见黑。

季安缩了缩脖子，把围巾系紧了些，他不是个安静的性子，可从火锅店出来，却一句话也没说。

林照之跟在他的后面，心里全是不解和好奇。

那群人说那么难听的话，季安却不反驳，难道季安以前真的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所以他才会没有朋友，甚至和父母也不来往。

得做出什么恶劣的事情，才能让为人父母寒心，以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不问。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一前一后的走了十几分钟，季安才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兴许是刚刚的辣椒吃的太多，他的喉咙隐隐作痛，说话无比艰难。

“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林照之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也是这短暂的迟疑，让季安的心口剧痛。

他耸耸肩，面上满是无所谓：“我问你，你会和我疏远吗？”

林照之皱眉。

季安懒懒洋洋的往路灯柱子上一靠，去摸口袋里的香烟，“你会吧，你们都会……以前都说会和我当一辈子的朋友的，可是……后来都不愿意理我了。”

林照之看着他，总觉得像是看到了新年那天的季安。

也是在缩着自己的肩膀，站在巨大黑幕里的那一束光芒下，让人心头发颤。

他没来由的开口：“我不会。”

季安楞了下，指间的香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林照之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过问你的私事，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

就像他爱慕顾清让的那十年，如今连他自己也不愿再去回忆了。

人总是要往前走，往前看的。

虽然和季安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林照之仍旧感受到季安的天真。

他并不像刚刚那些人所说的那么不堪。

季安盯着林照之楞了半分钟，才弯腰，把掉在脚边的香烟捡了起来，吹了吹灰尘，就这么咬进嘴里。

“其实不是不想被人知道，就是……”季安“嘿嘿”笑了笑，“其实他们说的对，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沾染上我这种人，你会倒大霉的。”

林照之不悦：“你怎么这么说自己？”

季安困惑：“大家都是这么说我的啊，我想想啊……”

他皱眉，细细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模仿着别人的样子，叉腰：“季安，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我怎么生出你这种儿子，你给我滚！季安是个浪货，谁和他交朋友，谁就会染一身的病……”

他学着学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我一般都不和他们吵，听到就当没听到，反正他们说够了就走了。”

林照之许久没有说话，他很想问一句季安，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可是他和季安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有资格去窥探这个年轻男孩身上的秘密。

算了。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过去做的事情，有任何意见和看法的，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

季安楞了下：“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吗？”

林照之：“可以。”

季安眼神亮了亮：“那……那你不准反悔！不管……不管发生什么，或者听到什么，你都不许反悔！”

林照之点头，“我答应你。”

季安抓抓头发，笑嘻嘻的：“那今天我玩够了，累了，就先回去了。回家我绐你发微信。”

“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季安说完，对他挥挥手，一蹦一跳的跑开。

跑了好远好远，季安才回头：“那个……你相信我是个好人吗？”

林照之一怔。

“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照之对他点点头。

季安“嘿嘿”的笑，转身就跑，一溜到林照之看不到的地方，季安就停了下来，他像根木桩子一样立在原处傻站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然后抬脚顺着路边缓缓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