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甫洛夫与白月光+番外(59)

作者:王孙何许

我说:“没事,哎呀真没事,”我往回拽他,“我家有药,我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就没事了,我这时候去医院,我还得做胃镜,别折腾了。”

他皱着眉,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我双手下压示意他:“小场面,没事,听我的。”

他看了我半天,说:“我给你烧点热水吧。”

他转身去厨房,摸索着把水烧上了,我听着他发出了悉悉窣窣的声音,在沙发上躺着。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杯过来,轻声说:“起来喝点热水。”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说:“你也坐。”

我一边喝热水一边说:“我得跟你说一下,大前天在我家的是我一个朋友,叫文瑞修,搞戏剧的,前天我一个人在家,昨天晚上那人是我刚认识的,碰上了。我说是单身就是单身,这个不会诓你。”

唐书禾眼神闪烁了一下,点了点头。

路博文早就醒了,在那儿自己玩我给他买的玩具,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我们这边瞅。我从昨晚到现在积攒了一肚子疑问,最终在喉头滚了滚,一句也没问出口,两个人面面相觑,多少有点尴尬,我等了等,说:“……要不,你帮我把狗喂了吧。”

他点头,起身说:“药在哪里?我一起给你找出来。”

我说:“狗粮旁边那个箱子,好几天没打扫了,你拿的时候先把狗毛摘一摘。”

他:“……”

粥到了以后,没喝几口,我已经感觉出不对劲了——他妈越喝越疼,而且非常想吐,唐书禾看我满头冷汗的样子立刻说不行必须去医院,我也没力气说什么了,他背着我往楼下跑,白腻的后颈汗津津的,我本来以为那是我脑门上的冷汗,后来发现是他的,我整个人趴在他后背上,感觉他肩背上薄薄一层肌肉在剧烈地颤抖,就说:“把我放下来,搀着我就行了。”

他不说话,把我往上颠了颠,在风里跑。

到了医院以后他把我放在大厅长椅上,又跑来跑去地办手续缴费,做完胃镜怀疑有消化性溃疡出血,又去做了病理,跑了一溜儿,最后居然要住院。我躺在住院部的病床上,真他妈五味杂陈,时隔八年,我们俩一人住了一回院,种种滋味,居然都轮换着亲尝了一遍。我看着他的影子一会儿在病房的那个小竖条的窗户玻璃上闪一下,半个上午都快过去了,他终于推门而入,我当时吃了药以后在输液,疼痛感已经减轻很多了,只是很恶心,也很累。我看见他走进来,坐在我旁边。

我掀开眼皮看了看他,他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打得一绺一绺地贴在鬓边,我们两个一卧一坐,像两个相依为命的病人。他给我掖了掖被角,轻声说:“初步诊断是溃疡导致的胃出血,要住几天院,一会儿我去给你取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好吗?”

我说:“麻烦你了。”

他顿了顿,说:“对我不用说这些。”

我看见他肩背还在微微颤抖,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那什么,我挺沉的,是吧。”

“什么?”他还是怔怔的,整个人有点钝,反应了一下才说,“没有。”

我说:“……你怎么了?”

他仓促地勾了勾唇角,说:“没事。”

我笑了笑:“吓着了吧?其实也没什么事,我都习惯了——你不去上班吗?”

他说:“我请了一上午的假,而且上午也没有我的课。”他走过来,把窗帘拉上,轻声说,“睡一会儿吗?醒了再吃点东西。”

这一上午他都没走,中午买了点吃的,俩人吃了,下午文瑞修来了他才离开,本来我也没什么事,文瑞修来了,坐陪护椅上玩了一下午手机,看见唐书禾大包小裹地过来接班,当着文瑞修的面,我尴尬得脸皮冒烟,文瑞修一边斜眼看我一边乐,我也捂着额头笑:“我的天哪……就是胃溃疡,你至不至于……”

唐书禾对文瑞修点了点头,对我说:“看着能带来的我都带来了,我炖了蛋羹和菠菜汤,这几天就别吃肉了。”

……我无言以对,只有点头。

文瑞修看见唐书禾来了,嘱咐了几句剧本的事不急先养病之类的话就溜了,我看着他瘦长的、有点脖颈前倾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唐书禾说:“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搞戏剧的朋友。”

唐书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从他脸上读出“松了口气”的情绪,有点想笑。他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说:“你家为什么还有咖啡机,胃不好不要再喝咖啡了。”

我说我尽量。唐书禾摇摇头,打开了保温桶,说:“先吃晚饭吧。”

病房里还有几床病人,这时候也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家家陪护的也都带了饭,一时房间里充满了各种温软的饭菜香气,那个病房里的小电视不知道被谁调的台,现在在播相声小品,我们俩喝着唐书禾炖的蛋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间或笑两声。重逢以来,很少有这么宁静温和地头对着头吃饭的时候,空气里有些说不出的很柔软的东西在流淌,我总有些享受,唐书禾大概也一样,眉目很放松。住院部外边有供病人散步休息的草坪走廊和健身器材什么的,吃过饭以后,唐书禾提议去外面散散步,我和唐书禾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地走,黄昏时分秋风鼓荡,吹起人们的额发和衣角,我说:“你知道我今天早上做胃镜,喝那个钡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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