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之中(50)

作者:烂俗桥段

可也仅此一点点而已,他的庭庭独一无二无法取代,所以即便后来季绍庭没有来送夜宵,他也不会做下去的。

黎琛一个猛子站起身。他得和季绍庭解释清楚,他根本没有打算出轨,那只是一种因为季绍庭而有的生理冲动。

他要告诉季绍庭,他爱他胜过一切,他会永远忠贞至死不渝。他这次一定会很认真地道歉,真诚地请求他的原谅。然后他们和好如初,重新开始。

可等他喊着庭庭追出房外,却发现偌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呼喊在回荡。

还有庭院铁门的晃动声。

黎琛心下登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几步冲至院中,尖利的视线四处扫荡,果然捕捉到季绍庭的背影,正朝夜色中消遁——

他想跑。

第30章 “季绍庭!你戒指呢?!”

季绍庭本没有逃跑的意图。

他离开房间的时候,是真打算去拿拖把回来清理秽物的,只是走至客厅时眼睛不知为何就凝固在了门上。

那是一扇桃木色的双开大门,金锁因为常开常关而锃亮,一瞅就知是大宅子才有的门,气派得慑人。

季绍庭从来胆小,本不该有逃跑的勇气。

实在是因今晚所受的刺激过于庞大,地动山摇,颠覆了他本身的性格。

他看着那道大门,倒也没有从里头看出通往自由的路途,他跟黎琛之间还有债未了,彼此两相纠缠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如同共缚蚕茧。即便他离开这扇门,他也不会得到自由的。

可他却能摆脱黎琛的气味。

那种象征着羞辱的肮脏气味,将他裹缠至无法呼吸的无形枷锁。季绍庭这一生从未像此刻一样渴求新鲜空气,呼吸是身体的基本机能,所以他顺应着求生的欲望,缓缓步进了凌晨一点的寒夜之中。

但他走不远,左手有一物在沉甸甸地拉拽着他。他抬手一看,发现了那下坠感的源头,是黎琛为他戴上的婚戒。

爱神舒展着一对银质的翅膀,分明小巧玲珑,却又有如千钧重。

季绍庭记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梦中他被关进了一座笼子里,紧闭的笼门用的不是锁,而是一枚首尾焊接的戒指。

他将戒指摘下来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指间一松,戒指叮一声掉落在地。

季绍庭低头盯着它发呆,心想原来这婚姻的象征可以如此轻易就被解开、丢弃,像垃圾一样丢在街边,然后从这段噩梦般的时日里得救。

但他听见了黎琛的声音:“庭庭——!”

这是来自地狱的警钟,敲响了另一场战争的前兆。季绍庭惊慌失措地回头一望,黎琛正从家门口拔足追来。季绍庭如同一只猎物看见了猎人,立刻绷紧了周身的肌肉,条件反射地开始奔跑。

黎琛像道梦魇紧随在他的身后,而季绍庭只管跑,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种死里逃生的速度。

而后一声惊呼。无意踩中石子,脚踝一扭,朝前扑倒在地。

裸露在外的肌肤自粗糙石板上划蹭而过,宛如火舌暴舔。他听见黎琛惊慌的呼喊,但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手脚并用地爬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只管跑。

风声呼啸过耳,前方似有十万八千里。

他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凌厉的寒风从袖口兜进来,将他整个人吹得鼓胀。胸肺里也灌满了冷风,冷冰冰一片地疼。

季绍庭冲出大马路后有辆计程车正好停在路边,他立刻附上了窗玻璃大喊开门。司机看着窗外这张狼狈无比的脸,满眼怔忪。

黎琛已经追上来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耗费。季绍庭用力捶着玻璃,求救一声比一声凄厉:“开门,快开门,求求您了,快开门!”

司机这才后知后觉地匆忙按开车门锁,季绍庭正要钻进,后颈却先被一种骇人的力度揪住。

太迟了。

衣领勒住了咽喉,季绍庭剧烈地咳嗽起来,但黎琛只听见他自己的血流在耳鼓里咚咚作响,他问季绍庭:“你要去哪里?”

“在我身边,”他说,“哪里都不准去。”

“黎琛!”季绍庭的嗓音要被扯坏了,平日那把朗润的音色已全然扭曲,变得尖利又沙哑,“放、放开我!”

季绍庭的模样太过凄惨,衣衫凌乱不整,本该白净的一截手臂满是泥灰,布满细细密密的血痕。

他整张脸都是眼泪,里头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司机给这一对眼盯得心肝直颤,本也不是好管闲事的性格,竟就跌跌撞撞地下了车门,一句不知是请求还是喝令在他嘴唇上颤抖成形:“你、你放、放开他……”

黎琛狠戾的眼刀剜过来。

如果问杀人犯会有什么眼神,那就是这种眼神了。那司机霎时定在原地,仿佛站着死了。他看见眼前这阴郁的男人唇瓣张合,只朝他吐出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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