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之中(48)
他喊“庭庭”,他说:“爱我吧。”
季绍庭的心倏地静止了,空空地冥灭了,连呼吸都偃息着。
过了不知多久,黎琛缓缓睁开了眼,侧转过头,对住了季绍庭里外辨别。
瞳孔吸纳回来的印象逐渐有了景深,季绍庭的脸容从纷杂喧嚣的人事中浮现,益发清晰,连每根睫毛上翘的弧度都识得。
黎琛的胸膛忽然剧烈地起伏起来。
本该消停的酒精重新在血液里奔游,曾被烈酒刮过的喉道又冒出了浓烈的酒气:“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就这样问出了口,这半个月来每每触及嘴边却又咽下的话语,就这样冲出了口,如同一场水泼出去,毫无回转余地。
季绍庭一怔,不知黎琛在说什么,倒是那酒气太熏人,叫季绍庭不由地皱了皱眉。
这纯粹是因为酒,没有其他意思,在黎琛眼里却已是天大的罪过了。他现在的心敏感纤细得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他只觉形骸深处一阵扭绞,而后他猛一翻身,将季绍庭压在了身下。
季绍庭给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得够呛:“你做什么!?”
“下雨的那个傍晚。”黎琛抛出一个时间节点。
暖白色的卧室水晶灯将光涂抹在黎琛的背部,而他的脸则隐匿在阴影之中,眼中闪灼着骇人的气焰,辛辣的酒气随着他的鼻息扑在季绍庭的脸上。
季绍庭一直不愿意再回想那场阴湿寒冷的雨,并且预感一旦开始回应,就会是另一场精神审讯的开始,于是他推着他的肩膀,尽量放柔了声音,劝道:“阿琛,你醉了,还是赶紧换件衣服休息吧。”
但黎琛自顾自地叙说,并不需要季绍庭的回答:“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
哪里不满意?他哪里都不满意啊,看看黎琛这副模样。
“非得要有性吗?“黎琛的述说还在继续,”我那时没明确回答你,现在我告诉你,没错,一定要有,因为是你。庭庭,你不知道我为你忍了多久了。”
“今晚我怀里都被塞了多少个人了?可是我一个都没碰,因为不是你。庭庭,不是你就不行。我们认识了快要一年,我都没碰过你,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你为什么还是觉得我没给你时间?”
“庭庭,”黎琛的声线低下来,“是你没做过,不知道这种事的滋味,很舒服的……”
而后就是一大段满是油荤的话,一字一字听得季绍庭几乎要反胃。黎琛怪责是他保守又矜持,他说他的技术很好,多少人做了还想要,想再爬上他的床而不可得,季绍庭未免太不开窍——
听到这里季绍庭终于怒火攻心:“够了黎琛!”
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了他的名字。
黎琛用力眨了眨眼,涣散的瞳孔渐逐有了对焦。他看见那一晚的恨意再次出现在季绍庭的脸上。
为什么?
为什么凶他,他被他伤得这么深,他都还不舍得凶他,他季绍庭又是哪里来的资格。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再自以为是了?”
是在质问他吗?什么自以为是?他都把自己放得这么低了。
他问他有什么不满意,打算向他道歉为他改正,他都已经卑微成这样了,竟然被他指责自以为是。
“你以为我想要吗?”季绍庭终于爆发,眼眶都红透,“你不要觉得跟你上床是种光荣行不行?!你都跟那么多人做过了,你不觉得自己脏吗?”
登时意识四溅。
季绍庭终于将真心话说出来了对吗?一瞬间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绝望恐惧,全都奔涌而出。黎琛整张脸暴涨起来,额角的青筋都在突突地跳,他一把掐住了季绍庭的脸颊,
“我脏?”黎琛咬牙切齿,“对啊,我就是脏!——那你也跟着我一起脏不就行了?!”
第29章 他想跑
季绍庭早就清楚黎琛给他的承诺是谎言。
什么可以慢慢来,都是假的。肉*的阴暗深渊深不见底。黎琛对他何曾有过半点尊重与体谅,他以拯救者的姿态褫夺他的自由,钳制他、控制他,由头到尾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所谓的交流是单方面的叙述,所谓的道歉是降恩开赦而不是因为知错,所以季绍庭一定要原谅他,不能有不满意。
黎琛用力揪着他的头发,发丝拉扯起头皮,纤纤毫毫都是尖锐的痛觉。他的手腕被紧紧桎梏一起,在他意识到黎琛的企图而想要挣脱的那一刻,黎琛已先他一步用皮带将他捆束。
他被黎琛拖下了床,押在床边跪着。
这姿势同时揭露了黎琛将要羞辱他的方式,季绍庭忽然记起那男学生曾问过:“他是不是也经常叫你给他kou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