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潇的朋友？”

  我是........

  纪乔嘴唇动了动, 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作为干练强势的年长者，江泽坤似乎有一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仅仅是被对方这么看着, 他却觉得自己的所有一切都无所遁形，连同对江潇强烈的喜欢, 连同几分钟前那个小心翼翼又心疼的亲吻。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脸上还青青紫紫, 狼狈地布着几处的破皮伤口。

  “我是江潇的同学。”纪乔垂下眼说。

  “我是江潇的爸爸。”江泽坤沉声说, “从北城赶过来的, 可以进去么？”

  “谁来了？”江潇趴在沙发背上，背部肿胀的疼痛让他神志有些涣散，但见纪乔迟迟不回来，便忍着痛回头, “怎么这么久？”

  他拖长着音调泛着点懒, 可一抬眼就看见站在门扉处的纪乔，还有他身后的江泽坤。

  这个场面谁都没有做好预先准备。

  江潇显然也吃了一惊，当即扯过刚脱下的卫衣穿好，忍着痛站起身来。他先是看了一眼纪乔，这才收了神色说话：“爸，你怎么提前来了。”

  “今天临时改了行程。”江泽坤迈步走进公寓，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半小时前到机场，我给你发了信息，但没收到回复。”

  屋里的气氛似乎一下就冷了下来，像是某种风雨欲来暗流涌动的前兆。纪乔跟在江泽坤身后，短短几步路却走得无比忐忑慌乱。

  半个小时前他们在干什么呢？

  打架。

  他还害得江潇替他挨了一棍。

  “哦，我手机丢口袋里，没听见。”江潇倒显得要镇定许多，他甚至径直走到了纪乔面前，揽着他要给江泽坤介绍，“爸，这是纪乔——”

  “一中的同学是吧。”江泽坤点点头，不着痕迹就拿到了话题的主导权，“我知道，刚才已经互相介绍过了。”

  江泽坤身上有一种很强烈的威压，和纪乔接触过的所有大人都不一样，他能明显察觉到对方此刻的心情并不算好。但他更觉得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任哪个家长见到他们这副模样，见到自己捧在手心养大的孩子受那样的伤，心情都不会好。

  “不过我看这位小同学脸上都是伤。”江泽坤轻轻掠他一眼，“是不是该回家好好处理一下。”

  “我和江潇还有些话要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意思不需再点破已经够明了。纪乔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确实不该呆在这里，格格不入的突兀。

  该避嫌的。

  “......哦。”他点了一下头，“我这就走。”

  说着就要去拿搭在沙发上的书包。

  “爸我送他。”

  出门等电梯的时候，江潇借着角度用身体遮挡，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力气有些重，用气音很低很轻地说，“等我电话。”

  “没事。”纪乔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洒脱坦荡，扯了扯嘴角笑，“只是没办法帮你上药，你等会记得要让江叔叔帮忙。”

  “叮——”

  电梯到了。

  “走了。”纪乔握了握江潇按在他手臂上的手，一触即分，却用了很大力气，随后挎着书包进了电梯。

  电梯很快合上，这个只按程序运作的巨大银色箱箧带着纪乔一路往下，江潇看着显示屏上飞速跳动的数字，转身关上了门。

  江泽坤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他的视线从茶几上的两个水杯和拧开的药瓶上移开，不动声色地开口：“打架了？”

  “放学回家被几个混混堵了。”

  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江潇在另一头的沙发坐下，简单说：“挨了一棍，但没看着严重。”

  “小陈。”江泽坤闻言，偏头对身后的秘书说，“麻烦你去请一个专业医生过来。”

  “好的。”小陈秘书接到指示，放下手中的公文包便出了门。

  于是片刻之内，小公寓里只剩下了父子两人。

  五岁时父母离异，妈妈黎瑾追求艺术和梦想出国进修，一年才回来一次，江潇其实算得上是江泽坤一手带大的，他们明明长相相似，可性格却截然不同。

  “等会让医生替你好好看一看，别落下病根。”

  “谢谢爸。”江潇点点头。

  “这个小事。”江泽坤顿了顿，话锋一转，骤然尖锐起来，“但你和你那个同学是怎么回事？”

  江潇猜到他爸肯定会追问，却没想到竟然会问得这么直白，“好朋友”三个字刚要出口，就又听见江泽坤说，“你跨年假急匆匆提前回江城是不是和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