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鲛鳕黑洞洞的眼眶里，似有风云汇聚，瞬息见凝结出了泪珠，从她脸庞滑落，坠入水池，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天花板是有浅淡碎花的塑料板，这是一个没有窗子的房间，只有几个昏黄的小角灯，给房间里带来些微光亮。

律小江凝了凝视线，抬起右手，发现上面扎着针，她在输液？

这是医院？

她又抬起左手，想按铃叫来护士，却发现床头并没有这样的按铃，甚至没有床头柜，这里的布局不像是医院。

视线投向更远的地方，律小江发现自己的左手边有一排床，每张床上都躺了一个人，起码离她近的几个全是女性，大概与她间隔三张床的那个位置上，赫然躺着程蕊！

再远一些的就看不清楚人脸了，律小江搞不清现状，提着自己手上的不明输液瓶，试着下地，想要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等她重新站稳，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实在饥饿难耐。

律小江走到程蕊床边，发现程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与这里躺着的每个人一样，也都在输液，但是输液的瓶子上，并没有写明这是什么药。

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平躺着，如果不是在输液，这里感觉更像一个临时停尸间。

在程蕊左边的床位上，律小江找到了另外两个室友，袁琼和庄微，甚至还有那两个叫“锦乐”和“锦秋”的女孩，她们也都是安安静静躺着输液，面色平静，就像普通地睡着了。

突然，律小江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赶忙回到自己的床上，挂上盐水瓶，盖上被子，在脚步声的主人进门前，把自己趟成其他人的样子。

好在她的床是在角落上，进门的人并没有关注她，而是急急向前走去。

律小江闭着眼睛装睡，听着来人交谈。

“哎，又死一个，晦气！”

“别说什么晦气不晦气的了，这间屋算死亡率最低的了……快帮忙搬一下。”

“哎，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你们死了可别来找我，我只是个弱小无助的运尸工。”

“你废话能不能别那么多，M公司雇你来是干活的，不是说废话的。”

“哎，你真冷血，摸摸你被狗啃过的良心，睁大眼睛看看，这些可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真是造孽哦，不知道被抓来做什么人体试验，就这么无缘无故死了，还要伪造成意外，爹妈该多伤心啊。”

“行了，赶紧把人推去医务室，万一还有救呢？”

“得了吧，你就骗骗自己的良心吧，咱们推过那么多回了，哪回医生救得回来了，这，这心跳都没了，手都凉了，啧啧，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咱这可是按件计费啊，你有空说废话，不如抓紧时间多推几个，把你那一屁股赌债还了。”

“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资本，毛孔，肮脏……”

等到来人走后，律小江又故意等了一会儿，确认脚步声出门远去，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她这回仔细看了一遍，房间里似乎并没有摄像头，她醒来的事也不应该有人监测到，这让她心中稍安。

刚才的两个运尸工，似乎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妈，嗓门粗壮洪亮，做着搬运的体力工作，却似乎没什么专业知识。

而且听她们的意思，这里有很多这样的房间，一没有窗子，二没有监控，三没有专业仪器，这些打杂的搬运工，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人死了呢？

M公司？

这个公司……不就是《蛮荒时代》的游戏公司吗？律小江记得这家公司除了卖游戏和游戏仓，没有什么其他业务啊，什么时候开始做人体实验了？

律小江带着满脑子问号，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门，甚至没有电子锁，似乎并不准备关住任何人，或者说似乎笃定这里不会有活人醒来。

她反身回去推了推室友们，想叫她们一起出去，却发现根本推不醒，最后只得自己开门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廊上也没有监控摄像头，这里似乎像一个废弃办公楼临时改造的。

四下无人，律小江轻手轻脚走了一段路，看了好几个房间，里面都像自己原先躺着的房间一样，密密麻麻躺了许多人，她甚至不敢走上前去，看看这些人还有没有鼻息。

她要出去 ，尽快出去，去警局报案，把这个非法人体试验基地给端了，把大家救出来！

律小江一路小心翼翼，听到脚步声就找一个房间躲起来，有一次甚至她就只是躲在门后，工作人员进入房间后没注意门后还有个人，她趁着对方着急去搬运床上的尸体，又悄无声息地从开着的门边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