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烈酒(161)
更多时候,裴辙周六晚上到家,姜昀祺那会已经睡了。第二天一起吃个早饭午饭,下午不是裴辙先走,就是姜昀祺先去学校。
血雨腥风远去,眼前尘埃落定,日子过得平静无波。主要两人都有要忙的事。姜昀祺尤其。高三学业沉重,他基础太弱,补齐已经够吃力了,再要往上冲一冲,下的功夫肯定比别的同学多很多。
虽说较劲再也不求裴辙原谅,再也不和裴辙说之前的事了,但姜昀祺在裴辙面前从来就没什么原则。
冒充裴辙签字那次,宋姨电话说了裴辙后,姜昀祺周六到家专门给裴辙打了电话,名曰告知监护人自己要住校了,只是必要的通知而已。
一通长篇大论下来没让裴辙说一个字,只在最后等裴辙开口。
裴辙知道姜昀祺心思,又养了那么久,光听电话那头说话语气,他就能想象姜昀祺所有的表情小动作——有些得意,不过依旧很忐忑,生怕自己还是不理他。
距离案件了结也有段时间了,过程凶险,好在人最后平安。
虽说姜昀祺早没丁点信用可言,一而再的食言确实令裴辙怒不可遏,但裴辙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姜昀祺第二次改变承诺——姜昀祺到底怎么被章政铭说动的。
裴辙知道姜昀祺看过电脑里的邮件,如果这就是原因,那细想下来,归根结底是自己处理不当,他欠姜昀祺一个解释。
姜昀祺心思敏感,身边也没有真正知心的朋友,裴玥一句话就能让他反复纠结那么久,裴辙是心疼的。
原不原谅已是次要。
在裴辙眼里,离开遂浒之后的姜昀祺流露出的每一种感情每一丝情绪都值得被珍而重之。他舍不得浪费。
即使这些感情日后全数落在自己身上,裴辙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乃至第三个,都是舍不得。
他珍视的玫瑰,永远值得最好的。最好的。
裴辙不知道的是,姜昀祺早就接受了“裴辙养他在身边,就是为了解决姜正河”这一想法,对此没有丝毫芥蒂,并深以为然。或许刚知道那会有一点点的难过,不过姜昀祺对裴辙毫无原则,无论裴辙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可以的,都是应该的。
等不到裴辙回复,电话那头的呼吸越来越小心。
裴辙闭眼,很轻笑了下,“住校和同学好好相处,照顾好自己”。
姜昀祺全副精神高度紧张,裴辙那一声低到不能再低的笑自然没能逃过,姜昀祺猜不懂裴辙深海心思,不过笑总是好的。
裴辙睁只眼闭只眼留了条指缝,在姜昀祺那就是天光乍亮,天地广阔。
不过天地再广阔,留给姜昀祺费心蹦跶的时间也有限。
高考冲刺紧要关头,四月初,校内第一次高考模拟考,姜昀祺考得不是很理想。大学的门槛他刚刚跨进两步,眼下有一步失守的风险。
宋姨却一点不担心:“顺其自然。昀祺想做什么就去做。”
想做的正在做,更想做的,只能等裴辙回来。
两人都忙,住校之后姜昀祺和裴辙的相处时间大幅缩减,姜昀祺每每见缝插针,能缠多久就缠多久,分心分得裴辙都看不下去。
几次遇上裴辙到家早,十一二点,只要没睡熟,姜昀祺能听着动静瞬间醒过来。
一身黄色闪电睡衣,下床寻人速度也快,啪嗒啪嗒,眼睛睁不开,瞎话编得顺溜,说看书看饿了,要吃夜宵。
碰上宋姨睡了,少不了要裴辙做。
高三课业压力大,用脑过度,体力透支,要求并不过分,而且姜昀祺还要长身体。
只是裴辙看着趴桌上等了没两秒就困意上头睡得口水快流出来的姜昀祺,三次里有两次恨不得把人叫起来训一顿——还有一次,姜昀祺也许是真饿了,闻着面香自动清醒,嘴角的口水和见着裴辙放光的眼神,简直相得益彰。
裴辙哭笑不得。
临时起意,加上醉翁之意本就不在吃,姜昀祺几口就饱了。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眼巴巴望裴辙,“裴哥”长,“裴哥”短,引裴辙和他说话,黏得不行。
不是没有办法。
凶也凶过,警告也警告过。
但也许因为姜昀祺早就领教过裴辙真正的怒意,眼下这些皱眉轻斥,早就在警戒线上几万里了——够他姜昀祺上上下下翻好几个跟头。
磨人伎俩屡试不爽,日后的姜昀祺总记得这段时间被裴辙无限包容的娇纵蹦跶,往后再遇上裴辙冷脸时候,想都没想顺手拿出来就用。
但那时不同今日,裴辙也不再是他口口声声的“裴哥”,治他的办法总是有的。姜昀祺耐不住就哭,后来发现哭起来形势更胶着,溺水似的身不由己,才稍稍长点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