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只睡4小时(100)
等刘漾终于停下来,简淮意问:“说完了?”
“说完了。”刘漾冷笑,“怎么,你要开始反驳我了?”
简淮意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积雪渐消的度假村。夜色深沉,四野寂静,让他想起一些很遥远很遥远的事。
他拉开窗户,让冷风灌进来。屋内暖气一下子被驱散。
冰冷刺骨,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简淮意闭了闭眼,低声道:“漾哥,林宇泽是我的老乡。他卖的红薯,是从我家乡运过来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沉默。
简淮意自嘲似的笑笑:“看来包装人设包装得太久,连你自己都信了。”
初春的山谷里,夜风仍如刀割般凛冽。简淮意深吸一口气,带着自虐般的决绝,淡淡笑着说,
“我从来不是什么天之骄子。我只是一个从山沟沟里来的又穷又low的土包子。你忘了么?”
刘漾听了,忍不住长叹出一口气。
“阿淮……”他唤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下去。
简淮意笑笑,认真道:“漾哥,我一直很感激你。是你把我从话剧院里捡回来,拿走我手上的脏拖把和污水桶,告诉我我可以站上舞台试试……是你给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机会。”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知道你在我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
“可是当我看到林宇泽脸上那种自信的神情,听他说人不应该以自己的出身为耻,看着他充满热情地为家乡做贡献的样子……我很羞愧。我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知道我现在骑虎难下。一旦被人发现我隐瞒出身营造人设,影迷一定会大规模脱粉,我的风评也会直线下降。到时候别说品牌代言,有了这种道德上的污点,还能不能再接到戏都是个问题。”
“所以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是从那座大山里走出来的。”
“所以你就当我是一时兴起、贪玩任性吧。我保证,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电话那头,刘漾久久没有说话。
只是长叹一声。
“那江陵呢?”刘漾问,“江陵知道么?”
简淮意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窗台,感觉指尖冰冷刺痛,已经冻得发红。
他无意识地抚上颈间,隔着衬衣触碰那个形状不规则的小物件。
那个刻到一半就被迫中止、看不出形状的木雕。
这些年来,他不就是凭借着这样一个物件、一个名字,抵挡了所有寂寞的侵蚀?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他还有它。
顶多就是回到原点。不怕。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笑了。
“他当然不知道。怎么可能告诉他啊?让他知道了不得嫌弃死我?我还怎么抱他大.腿?”
刘漾听他语气,有种令人心酸的痛意。隐隐觉得不对,担忧道:“阿淮……”
简淮意打断他:“我不会让他知道的。你放心。”
刘漾:“……”
刘漾终究没再问什么,只是又长长叹了口气。
简淮意跟刘漾通完电话,关了窗户,正要回沙发上去继续研究剧本,因长时间通话而有些发烫的手机重又震动起来。
他低头一看,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笑容。
接通。对面是温润柔和、让人无比眷恋的声线。
“跟谁打电话呢?这么久。”江陵的声音里,有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慵懒与放松,“我给你打了几次,都是在通话中。”
简淮意撇撇嘴:“还能有谁。刘漾呗。”
大洋彼岸,江陵蹲在行李箱边上。一边从里面拿出洗漱用品,一边戴上耳机。
“他骂你了?”江陵含笑。
简淮意哼了一声:“嗯。”
“我就知道……”江陵摇头,已经能大致猜到刘漾到底在为什么跳脚。
经纪人嘛,考虑得更多的还是艺人的商业价值。简淮意是国际影帝,不在荧幕上倾倒众生,反倒去直播间里带货,带的还是土不拉几的红薯……这行为说得好听点是亲民,说得难听就是掉价,掉身份。
将来品牌方要找他合作,也会从粉丝受众、潜在客户的角度来重新评估他的商业价值。
简淮意出道以来接的代言,基本上都是顶级奢侈品。看得出来刘漾也是非常爱惜简淮意的羽毛的,宁缺毋滥,宁愿没有商约可接,也绝不拉低简淮意的逼格档次。
所以简淮意去直播卖红薯,刘漾可不得气个半死?
江陵一想到这个就想笑。忍俊不禁道:“林宇泽是怎么跟你说的?这孩子出息了啊,堂堂影帝都能被他忽悠进直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