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灯新湾(14)
“不知道,但以后不要一个人跑出来,随身带着手机。”宋珩松揽着他的肩膀朝车那儿走,辛宛“哦”了声,乖顺地进了车里。
关于辛宛去六中的原因——考完试去心仪学校看两眼,这个无可厚非,宋珩当年也这么做过。
保姆做的饭菜凉了,放进微波炉里转了两圈。球球好久没见人,一时兴奋地吠叫不停,辛宛在这段时间里训练了它自己上厕所,因为怕宋珩嫌脏把狗丢掉。
宋珩不喜欢狗,这点辛宛一直知道。但他觉得宋珩不坏。
吃完晚饭,宋珩又去了趟公司。公司轮到他接手还有好一段时间,何况他现在尚且年轻,刚过23岁生日,空有理论,实践寥寥,还需要时间来锻炼。在公司忙了些时间,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客厅里黑黢黢的,狗听着了动静,倒也认得出他,趴在窝里呜呜两声。
宋珩动作很轻,将外套与领带挂在门口衣钩上,他不困,估计今晚还要依靠安眠药。
走到客厅,用温水泡了杯柠檬水。宋珩拿着玻璃杯刚要走进卧室,余光里却瞥见辛宛卧室里闪了道缝隙,很淡的灯光从缝隙里爬出,贴在他的脚边。
辛宛惧黑,总是要开盏床头灯睡的。
鬼使神差的,宋珩推开了那扇门,任由稀薄的灯光裹挟住他的脚。
很细微的声响。
辛宛在睡,但不是习惯的平躺的,而是侧躺着。宋珩走近,那点隐约的抽泣声就更加近了。手里玻璃杯中的柠檬水在晃,撞击出青涩的气味。
站在床边,宋珩垂眼看着他,确定辛宛在梦中正无意识地哭,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在鼻侧形成小小的水窝,是灯光的颜色。
宋珩看了很久,最终没有替他擦去眼泪,也没有把他叫醒,只是任由他哭,转身离开时,他却忽的听见了梦呓。
宋珩不敢置信地顿住脚步,俯下了身体,仔细听辛宛的声音。
那点声音于是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辛宛在叫:“宋珩……”
作者有话说:
失忆在文案上写了。
第9章
宋珩下意识捏紧了玻璃杯子,指尖发白,无意识地用力。
辛宛仍在哭,人做梦时眼珠会转,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倏地惊醒了,喘息声粗重,目光放空了会儿,才发现身边有人,猛地弹坐起来,吓得一激灵。
“三哥……”辛宛发现是他,这才缓过神来,声音有些哑,“你在这儿干嘛,吓死我了。”
宋珩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宋珩瞳仁颜色很深,这么专注看着一个人,莫名挪不开眼睛。他的语气很平静:“梦到了什么?”
“梦到什么……”辛宛费劲去回想那个梦境,明明方才还清晰的梦,现在却一下子成了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有些苦恼,“忘记了。”
辛宛摸了摸鼻子,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老是不记得做什么梦,有时候梦长,有时候梦短,其实忘记梦也挺可惜的,毕竟是自己脑袋创造出的世界。但我想,不记得什么应该都是老天爷安排,还是听老天爷的话比较好。”
宋珩忽的笑了声,“的确不记得比较好。”
他又问:“经常这么做噩梦吗?”
“偶尔会,”辛宛低下眼睛,底气不足,“可能是因为我今天没吃药。”
“那为什么不吃药?”
“是药三分毒,既然我没生病,我就不需要吃药。”辛宛回答得有理有据,“有病的人才吃药。”
宋珩把玻璃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辛宛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腕便被抓住了——宋珩的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手心温度很热,烫到他一样。
“那你告诉我,”宋珩将他的手腕翻转过来,露出那两道狰狞丑陋的疤痕,“这个伤是什么时候弄的?是你的11岁、12岁?还是13岁?”
他鲜少在辛宛面前这么强势,辛宛茫然了下,说:“不记得了。”
宋珩说:“那为什么不记得?”
他突然声音大起来:“不记得了又怎么样呢?我真的没病!我只是忘记了点事情,但是重要的事情我都没忘,这不就可以了吗?”
宋珩沉默着看他,辛宛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头了,他嘴唇嗫嚅了下,“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宋珩却站起身来,说:“随你。”
明明站得很近,辛宛却觉得他们隔得很远,他扫了辛宛一眼,“继续睡吧。”
房门就这么关上了,但那杯柠檬水宋珩忘记带走了。
青涩、清淡的味道飘散开,辛宛伸出手去碰,察觉水已然凉了。
辛宛知道自己的情绪起伏很大,尤其是在别人说他有病时,那些话语就自己冲到齿关舌尖,争前恐后地朝外冒,他控制不住音量、情绪和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