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徒(59)
四月初的草原还没长出新绿,白天看还是接连到天际的黄,夜晚就只能听见风声,好在头顶满天星斗。
周寻坐在一块草地上一下下揪着枯黄的草叶子,然后放在手心上,风一吹,就开始四下飞落,有的落在他裤子上,拍也拍不掉。
他也不是非得跟一个过去那么多年,而且那么无关紧要的人置气,可吴彦说的又是事实。
林知乐找到他的时候额头上已经蒙了层细汗。
周寻躺在草地上,胳膊搭在脑后垫着,一条腿翘着,嘴里叼着根干草,牙咬着草茎。
“寻哥,我找你半天,你怎么也不回答我一声。”
周寻噗的一声把嘴里叼着的草根吐了,“你现在懂找人什么感觉了吗?我听见你在叫我,可我就是不搭理你。”
林知乐闭了闭眼,喉咙像是被人掐着,最后也躺下了,躺在周寻身边。
“吴彦说的是事实不是吗?”周寻说,“我曾经的一切笃定被人当场戳破,这真像场笑话,林知乐。”
林知乐只安静的躺着,风都把他额头上的汗吹干了,才问,“寻哥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去我们学校,没去找过我几次,最多跟韩皓铭他们熟悉点。”
“我是没去过几次,可我每次去可都能碰着那个吴彦,你说我能不能记得住。一个戚长远你都能记这么长时间,当时追你追的那么疯狂的小学弟,他都找我跟前来了,我他妈想忘也忘不掉啊。”周寻从草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的草,从林知乐正上方看着他,“我当时跟他说我就算到了八十岁,等我老掉牙了,林知乐也只会爱我一个人。”
“寻哥我只会爱你一个人,等你到了八十岁也只爱你一个人,”林知乐也站起身,“草原跟满天的星星可以作证。”
“你还不如对着房里的灯泡发誓,要是不灵,没准我还能听个响儿。”
“那我待会回帐子里之后再跟你说一遍。”
最后两人的这场小争执结束在唇舌间带着枯草味的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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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募捐仪式进行的很顺利,当天媒体报社也来了不少人,原本他们都想多拍林知乐一些,顺便采访他一下,可是林知乐除了乌恩安排的一个当地的采访跟宣传方氏的之外全都推掉了,所以空下来的时间不少。
洛江一行人因为学校有课,活动一结束就先去了机场,因为周寻一直都在跟乌恩忙前忙后,洛江在走之前才抽了个空隙时间把画的事跟周寻说了, 周寻只记住了个找人画他的人姓张。
周寻跟林知乐不着急回北京,他们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回敏那河,还剩一个下午,所以乌恩给他们安排了很多草原上的娱乐项目,射箭骑马,周寻对射箭没什么兴趣,他早就注意到了阿日昔家的马厩,阿日昔养了五匹马,两匹成年马跟三匹小马驹。
周寻看阿日昔出门的时候骑过,风中马背上的飒爽背影让人向往,男人天生喜欢驰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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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日昔,你帮我挑一匹马吧,我想试试。”周寻摸了摸马厩最边上的一匹红棕色的马,这匹马已经不年轻了,眼神都跟一旁的小马驹不太一样,平静祥和,像是慈爱的老人,家养的马大都比较通人性,老马对着周寻轻声嘶鸣了几声。
“我喜欢。”周寻又伸手摸了摸马肚子,捋了捋长长的马鬃。
林知乐在一旁补充,“最好是脾气温和一点的马。”
阿日昔给其他几匹马续了草,走到周寻身边,用一口不太流利的带着当地腔调的普通话对周寻说:“这匹老马性子最温和了,我平时骑的最多的也是这匹,你会骑马吗?我可以教你。”
周寻以前骑过,知道怎么骑,“我会骑。”
阿日昔把拴着红马的绳子从木杆上解下来,把马牵出了马厩,将绳子递给了周寻,“马场很大,你可以尽情的骑。”
周寻把马牵到马场边,跟马又说了会儿话,大体就是说待会我要骑在你背上,请多关照。
林知乐不会骑马,他只在周寻旁边笑着看他。
周寻见跟马儿聊的差不多,左手抓住缰绳,左脚踩在马蹬,右脚点地抬腿,一个侧身跳跃人就骑在了马鞍上,坐稳后,小腿收紧马肚。
“寻哥你小心点骑,别骑太快,”林知乐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他从来没见过周寻骑马,还在嘱咐,“你手要抓紧缰绳,别松。”
周寻骑着马围着林知乐身边转了两圈,“知道了。”
说完他一拍马肚,马蹄踏踏,马鬃飞扬,向着远方狂奔而去。
周寻的耳边都是风声,他兴奋的冲着辽阔深远的草原大叫了几声,回应他的是迎面的来风,还有身后林知乐的“寻哥慢点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