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46)

作者:含糖的小山鬼/草根子

在我的大脑开始思考以前,我已经对我哥点了点头。我保证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可是,可是你喜欢女孩子……他们说,你跟梅青青在谈恋爱。”

“你看见了吗?”吕新尧反问我。

我对他摇头,只听他说:“没看见的事就不要相信。”

关于谈恋爱,我哥教我的第一个道理就是这句话。我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因此战栗起来,哪怕我哥骗我,我也会因为能被他哄骗而高兴得睡不着觉。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传说有一种叫美女蛇的妖精,可以呼唤人的名字,一旦答应了,它晚上便会来吃这个人的肉。如果美女蛇长着我哥的脸,哪怕知道它要吃我的肉,我也一定会答应它。

但我想起我哥是水鬼,不是美女蛇,水鬼不吃人肉,专门勾人魂魄的。他已经把他弟弟的魂魄整个儿地吃掉了。

那时吕新尧只是把我的喜欢视为青春期的心血来潮,就像一只下流的猫到了季节就要发春一样。发春期需要满足的是欲望,而不是爱情。

可是我挑了很久,仍然觉得只有爱能解释我对我哥的欲望,不是喜欢——像白雀荡的男人喜欢梅青青屁股那样的喜欢,喜欢太轻浮了。明明我对我哥的爱情那么沉,压得我的每个梦境都喘不过气来。

第24章 是哥哥,也是情人

张不渝离开学校以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他,听说他去了外地,跟他的一个叔叔学理发。消失了一年多的时间,张不渝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白雀荡,那时他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我见到张不渝的时候正是傍晚,然而冬天昼短夜长,天已经擦黑了。张不渝站在我家院门口,穿着低腰的紧身裤和油亮的皮鞋,头发似乎有段时间没剪,厚刘海已经遮到了眼睛,他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几乎没认出他。

“孟梨!”张不渝的声音经过了变声期,开始向大人靠拢,他的个头没有大的变化,身体却消瘦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匹精瘦的马。

张不渝身上的变化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离开的这一年,我们并没有生活在同一段时间里。也许在不同的环境里,时间的流速是不一样的。

我以为再次见到张不渝,我们之间会有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但是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陌生感让我不知所措地伫立在原地,连张不渝的名字都变得拗口起来。

张不渝似乎也感觉到了我们中间奇怪的气氛,但他仍然笑逐颜开地朝我张开手,亲热地揽住了我的肩膀,这时我闻到张不渝身上,尤其是头发上,有一股浓烈的香味,香味中又混合着烟草味。这股味道让我们之间仿佛又隔了一层。

“孟梨,我可想死你啦!”张不渝说他回家的第一件事是睡一觉,第二件事就是来找我。他仔细地打量着我,说我还是一副读书读傻了的模样,并且得出一个结论:“你的头发应该好好修理一下。”

我觉得张不渝的头发更需要修理,但他却说这是外面时兴的发型。张不渝向我说起白雀荡之外的灯红酒绿,他说大城市的街道是这里的十倍宽,商场比一百个杂货店还要大,到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遍地都是金子,人走在路上得格外小心,既要睁大眼睛仔细地找,又得防着被那些金子晃坏了眼睛。”张不渝把他叔叔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对我说了一遍,“孟梨,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摇了摇头,张不渝早有所料似的,接着娓娓说道:“我叔叔说,这叫‘分寸’。分寸是什么?就跟剪头发一样,一掐儿下去有多少、剪多长,都有讲究。”

我依然不明白,那时我的脑子里充满了旖旎的幻想,只记得白雀荡外面有金子,以当时的年纪和心境,我只能想到“金屋藏娇”这个词,我要在白雀荡外面造一座金屋子,送给我哥。

张不渝说完城里,又说回白雀荡。他说他来的路上看见了我弟弟还有潘桂枝,孙晏鸣一动不动地站在潘桂枝后面看他打牌,比亲兄弟还像亲兄弟。

张不渝还说他看见了吕新尧。

“我昨天晚上刚回来那会儿,看见有个骑自行车的人晃过去,好像是你哥。他后边还载了一个女的。孟梨,你哥是不是给你找嫂子啦?”

我问张不渝,他怎么知道我哥载的是个女的而不是男的。

张不渝笃定地说,一定是女的,因为他感觉到了一种亲热的气氛。

我陡然感到耳朵一热,对他撒谎说我不知道。张不渝就说我哥偏心,对小情人比对弟弟好,难怪亲弟弟都跑去当潘桂枝的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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