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好久没见到这样发小脾气的纪清风了。

准确来说，纪清风很少有小脾气。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穆知澜还见过纪清风打群架的样子，后来恋爱了，纪清风就收敛了不少。十年后纪清风为了照顾自己的病，更是诸多忍让，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样，恨不得撞进自己的怀里。

“不怕不怕，”穆知澜伸手抚摸着纪清风的背，“我陪着你的，不怕哦。”

纪清风慢慢地冷静下来，在穆知澜的怀里瘫软了身体。

以往他总是承担更多的责任，他想要照顾穆知澜，想要替穆知澜分担自己不在的十年里，爱人独自承担的痛苦。可是今天被这么一吓，纪清风反倒想忘记所有的不甘心和后悔，靠在穆知澜的怀里好好地睡上一觉。

怀里的人慢慢睡着了，穆知澜摘下眼罩。

刚好这个时候，江知秋发来消息，说穆知澜今天的工作没做完，明天早上早点滚过来上班。再这么摸鱼，就要扣弟弟的公费下午茶了！Krista的紧接其后，她看到了国内降温的新闻，提醒穆知澜多穿点衣服。

看完消息，穆知澜合上手机，抱紧了怀里的人。

十年前的穆知澜坐在地下室里，脚腕上束缚着铁链。他被当做最不值钱的家畜被锁在这里，直到名为“爱”的病被彻底治愈。

他的爱惹怒了“神明”。

某天夜里，他找到了一块玻璃碎片。这块碎片和他一样，被人遗忘了很久，放在这里。身心俱疲的穆知澜捡起那块玻璃碎片，他当时觉得，这一定是神明送给他的，用来终结他罪恶生命的工具。

他拿起了碎片，按在手腕上。

就这么结束了，一定很轻松。

比活着更轻松。

他的生命一文不值，想要的都未曾得到过，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却又被夺走。

哪怕能从这里逃出去，以后不一定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如此癫狂的自己，要怎么去保护他深爱的人。

碎片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滴落在地上，穆知澜想起母亲自杀的那一天，坠落而死的尸体如同盛放到绝望的玫瑰花。母亲的死亡换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换来。人渣还好好地活在世上，用所谓的父权来统治他的生命，他依旧狂妄自大，依旧不可一世。死亡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死亡也无法让他与纪清风重新相遇。

这样的死亡毫无意义。

穆知澜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墙壁。

太枯燥了，一定是这样枯燥的装饰让他产生了死亡的欲望。

倒不如.......

第二天照例来看望儿子的江移玉打开地下室的门，可他刚一走进去就被吓得瘫软在地。四面墙上，被穆知澜用玻璃碎片蘸着鲜血，刻满了“纪清风”的名字。

他的指头和手腕全都是鲜血，食指的伤口下甚至能看到一点白骨。即便如此，穆知澜还是在用血书写着爱人的名字。

我的爱惹怒了神明。

无所谓，我可以背弃天堂，去往无尽的地狱。

如果那里没有太阳，我便化身成为你唯一的启明星。

第44章

纪南舟联系了穆知澜安排的幼儿园，手续也都快办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来通知纪雪。她原本想的也简单，纪雪向来听话，晚点通知她倒也没什么。

可没想到这次却不同以往，纪雪知道自己被转学了，又气又恼，待在家里就是不愿意去幼儿园。纪南舟已经叫了好几次了，纪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怎么说都不肯不出来。母女两个性格都是针尖对麦芒，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纪雪就哭了。

女儿哭得声嘶力竭，纪南舟也心疼，可怎么哄纪雪都说不想去新的幼儿园。纪南舟没了办法，打了哥哥的电话，让纪清风过来劝劝小孩。

纪清风赶紧拿了车钥匙准备开车过来，临出门时被穆知澜拉住了衣服，穆知澜吵着也想去。纪清风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带上穆知澜。

刚一进纪南舟的家门，纪清风连鞋都没换，赶紧跑去纪雪的门口，哄着纪雪出来。听到舅舅来了，纪雪一下子找到了靠山，她慢吞吞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哭闹着说不想转学，怕转学了没有朋友带自己玩。

当时考虑到纪雪的安全，所以一门心思地找个安全措施更高的幼儿园，但完全没考虑到纪雪的心情。可眼下手续都办了，纪雪拖着不去上学也不行啊。纪清风只能蹲下身子，慢慢地劝纪雪，穆知澜也跟着哄。

眼看着快到上课的时间了，纪雪还是哭闹着不肯去。这幼儿园是穆知澜找的，纪南舟不想拂了穆知澜的面子，她逐渐失去耐心，直接上去扯着纪雪就走。结果没想到这次纪雪是真的铁了心地跟妈妈反着来，几番推搡之下，纪雪伸手一拽，反倒把穆知澜眼睛上的眼罩给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