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婚礼之前(20)
“初,林初,……”
只是两个字,十五笔,他仿佛能念一辈子似的。
我还是忍不住泪,说,“谢宸旻,宸旻……”
像是两个痴狂的信徒在默念他们的信仰。
我为这段祷告做了结语,艰难地说道,“你……你回去吧。”
……
医生们摸了一把汗,兴奋地颤呼道:“救过来了……”
门外所有人几乎都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谢母捂着嘴,身体发抖,终于哭了出来。
“现在暂时昏迷,什么时候醒就不一定了……”
……
谢宸旻跟个小孩一样,躺在病床说道:“我想我闭上眼,再睁开就看不到你了。突然就不想闭上了。”
我说:“闭上吧,睁开还能看到咱妈,还有你那群兄弟。”
我又补充道:“记得好好补偿人家司机,为了你担惊了多少怕。”
他乖乖地说:“嗯。”
他还睁着眼看我。
我说:“我从和你在一起,就每天写日记,大概都和那台笔记本放在一起,你一天看一篇,能看十年吧。”
他说:“好。”
我说:“别忘了把招财接回来,没事……没事就把他带到进宝的小墓去看看。”
“嗯,”他说,“那小子会顺道坑我给他买烤肠。”
我说:“那就买,买俩,它会给小猫带着。”
他说:“我也想吃的话咋办。”
我说:“那买仨。”
他笑着说:“买四个,带着去看你,正好一家四口。”
我亦笑着摇了摇头,说:“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好。”
他点点头,仍然看着我。
我哭笑不得,鼻子又有点酸:“快闭眼吧,睡一觉,你看咱妈都在给你陪床,你忍心吗。”
他再次乖乖地嗯了一声,闭上眼之后,又张开,看了我一眼,小心道。
“初,你能不能别忘了我。”
我说:“怎么会。”
他说:“嗯”
总是觉得他合上眼眸的速度十分慢,好像一生的时间,可能是因为我也知道,他合上眼,睡着了,我们就是诀别了。
我看见他的眼角流下一行泪,努力地去睡,努力地不再睁开眼看我,抿着嘴唇,努力地不再叫我的名字。
我再也不会流泪了。
钟到零点,头七已过,逝去的总要归还轮回的。
我想我没有喝汤,是不会忘记的。
……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浑身都在痛。
我记得我蹲在一辆共享单车旁边,一怒之下把他它给踢摔了。
我对电话那边说,你们待会过来,我叫几个人,就算今天我进局子也得让他们残。
我听见那边的声音有些惊讶和不可置信,没等他们的劝词出口,我挂了电话。
紧接着又有人打来。
我看到联系人名字,心里有些不爽快。
便挂了。
去路边掂量了一块砖。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响,我迫于无奈接了。
我说:“干什么。”
他说:“你在哪儿。”
我有点想笑,说道:“哥,你要是过来做和事佬,在电话上说就行,挂了鄙人就要去打架了,流量卡话费很贵。”
他说:“你知道后果吗。”
我说:“给我预留一个案底吧,谢谢。”
电话挂了。
他说:“按照去年刚改的校规,你知不知道被开除?”
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转身,看到了他仍然平静到冷淡的脸。
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男的长得漂亮,大概是艺术生。
其实他落伍得很。
总是让我别干这个别干那个别让我出头惹事,不玩游戏没有娱乐,每天只知道学习。是以前班里很常见的那种好好学生。
我不喜欢好好学生。
此刻我的胸腔里憋着一股怒火正要发泄,更不想看到好学生来碍事。
我说:“学长,我叫你声哥,你快走,这次别他妈拦我了行吗。”
他说:“谢宸旻。”
我看见他从黑暗中走到路灯的光下,刚出口的话,全部噎了下去。
他说:“你给我回去。”
他脸上全是上过药的伤。
我没想到好好学生会打架。
要不是后来和他一同的一个学生会干事告诉我,我可能永远不知道那伙人为什么来找我道歉。
我因为对方作弊和那个班的篮球队结下了梁子,这件事本来结了,我们双方都被取消了资格。
但他们气不过,今天晚上私自挑衅并伤了我舍友。
林初知道这件事比我还快。
他一个人去找了挑事儿的仨刺头,把人家打了。
竟然是旗鼓相当。
他说让他们去道歉,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如果他们不,他就把他们挑事的事报上去并且添一条扰乱并出手伤调解的学生会干事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