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性(57)
与跟他父亲这边的苏家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想得远了,出神间,连秦婉已经说完话都没意识到,也没有注意到对方投过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
直到掌声响起,惊得回过神,才抬手机械地跟着拍了拍。
秦婉一出现,场子热了许多,众人脸上的笑都演得真心实意了一些。
灯光打在她纯白的长裙上,整个人似乎都闪着一种珍珠的莹润光泽,华贵又有气韵。
保镖跟在身后,助理跟在她身侧,低语几句后便开始与她的客人一一寒暄。
宁初看了眼这方热络的气氛,又看了眼通往休息室的走廊,犹豫片刻,抬脚往那边走去。
这个地方的建筑构造有些奇怪,他本以为走廊深处就会走到头了,没想到尽头还有一个小的木质楼梯,螺旋向上。
难道是另一个出口?
他探头看了一会儿,没上去,转身想往外走,上面的楼梯口突然响起一个喑哑的声音:“站住。”
时间间隔久远,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但就跟与燕淮再见那一次一样,仅仅是听到声音,神经便本能地绷紧了。
他扶着扶梯下意识地往上看,从上低下来与他对视的那双眼睛瞬间让他浑身被寒意包裹,即使在这样温暖如春的地方,也一刹那如坠冰窖。
手指陡然攥紧,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果然是你,模样没怎么变,”这个声音在他耳朵里逐渐与以前的重叠,“叫什么来着,宁……初?”
第30章 打死这个反派
“叫什么来着,宁……初?”
“是叫宁初对吧?之前在报导上看过一次,又加深了点儿印象。”
嘶哑的声音里裹着浓浓的讥讽和不屑,丝毫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也不知道是真不记得了还是装模作样,末了还阴恻恻地轻笑两声,手指在楼梯木栏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宁初眯了眯眼,强迫着身体放轻松了些,指腹在掌心里磨捻着,渗出一点细汗。
楼梯上面的人被高大的保镖抱起来,小心地沿着木梯往下走,身后另一个带着金丝眼镜,助理模样的人收起他的轮椅,跟着一起下来。
古旧木质被踩出吱呀的声音,一点点变大靠近。
看着在黑衣保镖臂弯边垂下的两条腿,在半空无力地晃动,宁初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虽然之前就听韩修言说过,苏家的原继承人苏启然已经瘫痪了,但此刻亲眼所见,产生的冲击力却丝毫不亚于当初初次听闻时的感觉。
苏启然真的瘫了。
这个认知在他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带来一种奇妙的快意,甚至驱散了一些刚才因为看到那双眼睛而产生的恐惧和憎恨。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双腿上,不曾移过。
对苏启然来说,这样的目光跟赤裸裸的羞辱没两样,他眼里的阴鸷更盛,下完楼梯,将那张脸看得更清楚后,开始回忆起那张脸上沾着血带着泪,茫然失措、脆弱害怕的模样。
心里的暴虐与屈辱燃成熊熊大火。
“好久不见啊宁初,看够了吗?”他冷笑一声,“有没有你那个时候难看?”
宁初收回眼光,淡淡地瞥他一眼:“难看多了,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每一件事,冥冥之中都会有报应,这不,报应来了。”
苏启然长得跟燕淮有五分相像,只是两人的气质眼神天差地别。
面前这人脸色比七年前要憔悴许多,但眼里透出的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却比七年前的恶毒顽劣更浓重。
疯狗被打断了腿,在彻底衰败之前,或许会疯得更厉害。
在听到自己那句话的时候,苏启然刚被放置在轮椅里的身影僵了一瞬,宁初心里骤然缩紧,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慢了一步,身体被突然上前的黑衣保镖钳制住。
手腕被一只铁箍似的手用力扯住往后抻,力气大得让他几乎觉得腕骨都被捏成碎渣,疼得整张脸都瞬间变得惨白。
力量的悬殊太大,根本无法挣脱,他的身体被压制得弯下腰,在苏启然的轮椅前被迫低下头,对视上那双阴冷的眼睛。
就仿佛被一只吐着蛇信的冷血毒蛇死死盯着,偏偏他还一点都动弹不得。
“苏启然!”他疼得咬牙,脑袋一阵眩晕,“这里是公共场所,你想干什么!?”
“呵!哈哈哈——!”从鼻子里嗤出一阵让人浑身发寒的冷笑,苏启然非常懂得如何揭开人的伤疤,毒蛇慢条斯理地吐着毒液。
“那个时候更是在公共场所嘛,当时有任何人敢管你么?你难不成也失忆了?”
那时的苏大少无法无天惯了,他当时是清楚得很。
“呵呵……”宁初的额角疼出冷汗,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抬眼的眼里却充满怜悯之色,那眼神准确地告诉面前的人——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