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没办法开进小区，回家的时候，黄宝真已经被淋了个通透。尽管是夏天，这滋味依旧算不上好受。黄宝真打着哆嗦，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秋冬季节穿的睡袍，很快地跑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雨越下越大，黄宝真出来的时候，窗外正被砸得噼噼啪啪响。他看着外面彻底阴沉下来的天色，呆了十几秒，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

有五个未接来电，李壹南一个，其余全是顾思仁。两条未读信息，顾思仁问他怎么不接电话，又问他带伞了吗，要不要他来接。

他给李壹南回过去，接通之后那边说明晚请客吃饭，问他去不去。黄宝真嫌麻烦，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看了眼日期，突然想起明天是对方生日，想想还是应了。

而对于顾思仁，在打电话和发微信之间犹豫了一会儿，黄宝真选择了后者。他点开顾思仁的头像，发过去一句我已经到家了。大概是在忙，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回复。

黄宝真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问一句你吃饭了吗，带伞了吗，今天累不累。和从前的任何一次一样，他还有许多零碎的，没什么意义的话想要和对方说。然而手指在键盘上方抬起又放下，停留了许久，他终于有些难过地发现，好像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放下手机，黄宝真忽然觉得头晕。这不是个好兆头。他走到客厅，想要找点感冒药。

门铃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黄宝真听见第一声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套房子只有他和顾思仁知道，印象中有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正想是不是谁不小心走错了，迟疑着没动的时候，又响了第二声。

头晕的感觉越发难耐，黄宝真挪着步子走过去，抬手拉开门，下一秒便对上一双异常熟悉的眼睛。

“你好，请问这里是顾思仁的家吗？”那人笑着说，眼眸中仿佛含着浅浅银光，即使手上缠着长长一圈绷带，看起来依旧无辜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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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晕眩感突然变得猛烈，黄宝真回过神，看着对方的眼睛，极力放平声线，问：“请问你是？”

丽真又笑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很自然，仿佛两人不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是相识很久的老友，此时不过正在寒暄。

“你不认识我吗？”丽真走进来，视线掠过门口的鞋架，用很随意地口气问黄宝真：“需要换鞋吗？”没待黄宝真回答，他又自顾自地伸手拿起来一双蓝色的拖鞋，转头对黄宝真说：“我喜欢这个颜色，穿它可以吗？”

黄宝真垂眸看着丽真手里的鞋，沉默了几秒，然后重新看向丽真的眼睛，有些用力地让自己笑起来：“当然可以，你是客人嘛。”

见他换好鞋，黄宝真正斟酌着要说些什么，丽真已经迈开了步子朝客厅里走。

“沙发也是我喜欢的颜色。”坐在沙发上，丽真显得很放松。他往后一倒靠在沙发背上，抬头对上黄宝真的目光，语气轻快地问：“能帮我倒杯水吗？”

黄宝真愣了几秒，好一会才点点头，走到饮水机旁边给他接了一杯水。

递过去的时候，黄宝真听见丽真用很羞涩的语气问他：“你是思仁的朋友吗？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呀？”说完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接着说：“他昨天来医院看我，走的时候把这个给落下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红绳，用手指挑了几下垂在中间的小玉珠，语气很怀念地说：“这还是大学时候我送给思仁的生日礼物，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留着。”

黄宝真没接话，只是直直盯着对方手里那根红绳，他不止一次在顾思仁的左边手腕上见过它，在他们牵手时，拥抱时，接吻时，甚至是做爱时。也许是因为头晕影响了视觉，黄宝真第一次发现红色竟然是这样刺眼的颜色。

“你不坐吗？”丽真把红绳重新放回口袋，喝了一口黄宝真递给他的水。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注意到黄宝真不太好看的脸色，他有些关切地问：“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黄宝真收回目光，走到左边的沙发前坐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声音有些轻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啊。”

像是听见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丽真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脸上又恢复那种羞涩的表情：“思仁没有和你提过我吗？我叫丽真，是他的....好朋友。”

“是吗？”看着对方的眼睛，黄宝真很轻地重复了一遍：“好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啊？”丽真朝黄宝真的方向挪近了几步，他停在沙发的边沿，顿了几秒，忽然用很惊奇地口气看着黄宝真说：“你的眼睛和我的好像啊。”说完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又看向黄宝真：“而且我们的泪痣都长在同一个地方，你看，”他指着自己右眼角，笑着对黄宝真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