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番外(68)
尝过祁松言脸颊上最甜的酒之后,他的嘴巴很容易感到寂寞,夏奶奶门口的花开了大半,他跑过去,挑了开得最明灿的一朵,俯身亲了亲。天边惊起一声春雷,轰隆隆穿过云层,震得他陶醉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春天来了。
祁松言醒来的时候,先是懵了一阵子,等脑海中唰唰闪过昨天的一些画面,他下落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地上扬,直到笑得活像那只荡秋千的柴犬,却突然因为意识到什么而凝固,立刻把手机从枕头下扒拉出来按响秦笛的电话。
秦笛昨晚几乎没睡,心里把满天神佛拜了个遍,回味着祁松言的告白和拥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折腾到曦光微亮才有了些迷迷糊糊的睡眠。还没把这点睡梦落了瓷实,就被手机震得天灵盖发麻,下意识地摸过来接了。
“…喂…”
“秦小笛!忘了一件大事儿!”
秦笛一激灵,把自己和小橙羽绒服从被子里抽出来,接触到一点清冷的空气,甩甩头,定睛一看,才6点,马上翻脸不认人:“祁妙我杀了你!”
“行,都行,先说好你以什么身份杀。”
“你爸爸。”
“别闹,我有爸爸。”
“…祁大妙,你是不是昨天淋雨脑子进水了?”
“你只说了喜欢我,还没答应和我谈恋爱!”
“这有什么分别啊!”
“我不管!就有!你跟别人都开朗无害,就对我喜怒无常,万一哪天你突然变卦,我上哪说理!”
秦笛揉揉眼睛,忽然在幼稚的对话里捕捉到一丝来自祁松言的不安,因为罕见,所以更令人感到歉疚。原来在他的挣扎以外,祁松言也在平行的暗恋时光里被迫承受了太多来自于他的若即若离,谜底揭晓后,他一直沉浸在苦尽甘来的喜悦中,却忽略了祁松言缺失的安全感。
他光着脚跳下床,蹑手蹑脚开了门,对面房间敞开着,打麻将的江虹通宵未归。他松了肩膀,走回床边,拉过小橙外套的一只衣袖,仿佛牵住了祁松言的手。
“我愿意。”他垂着柔软的睫毛,给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忽然霹雳扑咙,好像什么大型犬掀翻了被子甚至天花板,伴随着呜嗷的怪叫和吃痛的骂街。他笑着仰倒在床上,捏捏发酸的面颊嗔恚道:“神经病,我还没睡醒,挂了,过两个小时来接。”
“遵命!”
今日的窗帘被施了魔法,拉开就见到一幅画:晨曦将理发店的灰白色卷帘门映得发亮,层叠的花朵为昨晚降临的亲吻而拈酸,一心开得再娆娇些。男孩靠着单车仰颈扫视每一扇窗,直到发现那颗探了一半的可爱脑袋,便把酒窝笑得甜滋滋,隔着空气朝他伸出双臂。
秦笛揣着心跳跑下去,出了门口却缓了步子,晃悠悠走到他面前。
祁松言倚坐在车座上,没有起身,把长腿延展得没有边际,歪着头问他:“哎,我真好奇,你这薛定谔的起床气到底什么时候发作?”
秦笛扬扬颈子:“自己起,多早都行。别人叫,多晚都有脾气。”说完斜睨了祁松言一眼。
祁松言点了点太阳穴:“存上了。上车吧,长工小祁送少爷自习。”
昨日各怀八卦的第三自习室今天貌似恢复了常态,秦笛想起昨天那出,还是有点尴尬,但仍然维持平日的风度,强作镇定地与祁松言坐在了“专座”上。司君遥留的作业不少,他为报醍醐灌顶之恩,还是乖乖地埋头苦做。
秦笛一旦进入某种专注的状态,整个人都在发光。祁松言每次和他同桌,自习课基本上就分为与智商搏斗、他娘的不想斗了、看看秦笛接着斗三个阶段,无限循环。秦笛学习时极少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眉宇间的敏锐与沉静像一缕檀香,袅袅驱散所有烦躁。祁松言时常觉得这是一种特殊的魅力,也是一种让他这种本就学渣还理转文却神奇地持续进步的魔力。
秦笛把这两周的政治知识点巨细靡遗地整理在笔记上,政治学的部分不像哲学那么深邃又有趣,各种套话枯燥得犹如大型新闻联播现场,他把黎帅课上用作释义的生动例子也用便利贴誊了,贴在相应的位置,再用手掌细细抚平,满意地拍了拍本子。
他转动僵直的脖颈,忽然余光瞥见祁松言正坐在他左手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下意识地坐正了。搞笔记搞得太投入,完全忘了今天身边还跟着个人。他把笔记往边上挪了挪,目光乱飞,抓支笔在手里搓磨:“看什么看,作业写完了?”
祁松言倾过上半身,小声说:“所以,笔记记得这么细,真的是为了我。”
他这根本就是陈述句,秦笛耳廓红得不自然,赶紧拨下发丝盖住,瞥了他两三眼才把笔记推过去:“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