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求(65)
饿了有人做饭,冷了有人添衣,病了有人照顾,醒来时被另一人圈在怀里,睡不着身边有他轻拍他手臂,岁月是安宁的,偏偏安宁最难得。
楚婉君因他而死,他越安宁,就越愧疚,越不得安宁。
他可以不强求,却并不代表他能放下。
沈凌风怎么可以对他好,许默害死了他的亲生母亲。
许默答完后,沈凌风也无话可说,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没过多久,沈凌风找来棉裤让他套上,许默不要他抱,自己掀开被子,双臂刨着床面,把自己塞进被窝,转过身背对沈凌风,闭上眼睛。
“许默,我可以离开你。”身后伫立未动的人说道。
床上躺着的终于把自欺欺人闭上的眼睛睁开,没回头,木然凝视虚空,沈凌风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可以离婚。”
“可以不在一起。”
“但要等你好起来。”
“在这之前,凡事你都要听我的。”
“许默。”
“听明白了?”
“许默,说话。”
被窝下的身体挪了挪,许默示意他知道了,枕头处的脑袋缩进被子下,点点头。
“我的假期快结束了。”沈凌风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摸许默脑袋:“院里催我回去,你和我一起回宁北,暂时住我那里,地方可能有点小,等我们回去,我重新租大一些的套房。”
“许默,”他俯身,隔着被子抱住他,侧颊贴住许默柔软的发丝,“楚家继承权我没要,你走的那天,我也回国了,我急着回来找你。现在我们都没钱了,一起过穷日子,好不好?”
许默被他抱着,沈凌风双臂就搭在他身上,有点重,他压着他,似乎让他感到沉甸甸的,生命的分量,活着的分量。
真是温暖,令人心惊胆战的温暖。
沈凌风似乎怕他不愿意,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你说过,你要偿还,那么你的身体归我,我要看着它好起来,看着它能走路,像从前一样,能跑能跳。这就是最好的偿还。”
许默转身,伸出双臂,抱住沈凌风脖子,声音颤抖:“…你最好…说话算数,等我能走了,咱俩就…分道扬镳。”
沈凌风笑起来,按着他的后脑勺,揉了揉:“好。”
从今天开始,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
翌日,沈凌风去书房找肖崇山,他想带许默回宁北。
肖崇山不太同意:“你工作忙,照顾不好他。”
沈凌风保证道:“医院旁边就是康健院,许默这样情况的病人,大多在那里做复健。我特意拜托了同事,他是这方面的专家,经验丰富,会亲自为许默制定复健流程。我上班不忙的时候,就能去陪他。”
肖崇山犹豫:“他听你的?”
“嗯。”沈凌风点头:“他答应了。”
肖崇山把肖远叫进来商量,肖远一拍巴掌:“这不挺好嘛。”
肖崇山皱眉,肖远小声在他耳边说:“除了沈医生,咱们谁能有办法让许默肯去做复健,之前他有多抗拒,你又不是没见过。”
“……”肖崇山叹气,无奈答应:“行吧。”
“许默如果不满意,我们随时接他回来。”肖远补充道,沈凌风郑重点头:“好。”
他说:“谢谢。”
许默心里尚有犹豫,虽然答应了沈凌风,但到底是一时鬼迷心窍,而且只有这样能让沈凌风离开的话,许默不介意暂时这么做。
所以当沈凌风回程机票、问他什么时候出发时,许默背对他说:“不急。”
就这样,又拖了三天。
沈凌风没说自己先走,也没有催促许默,每天按时叫他起床吃饭上插花课按摩小腿,抱他去洗澡睡觉,让本来照顾许默的曾姨无事可做。
第四天,肖崇山去公司,肖远去朋友聚会,沈凌风去门外抱花,那都是每日按时送来给许默练习插花用的。
许默在插花室门口,修剪盆栽山茶花的枝叶。
冬天寒冷,他露在空气中的手背冻得通红,许默专注地剔去繁枝。
放在窗台上的手机震动,许默不小心多剪了一片叶,顿时懊恼,循声望去,是沈凌风的手机。许默本来不想应,奈何震动频繁。
他推动轮椅过去,拿起手机,来电显示行政科小张。
多半沈凌风同事。
许默想了想,接电话,没开口,对方急匆匆地说:“沈哥?沈哥你到底啥时候回来,你的假期超了!院里领导开会,特意提起你,很生气,年底本来就忙…哎你快回来吧!好多病人就等挂你的号,还有学校那边,课题也暂停了……”
“他不在。”许默打断他。
小张一愣:“那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