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暗恋你(118)
只可惜时已深秋,树叶都掉光了,池中一潭死水,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偌大的地方,程城只见到杜栩扬一人。孤独立于秋风萧索中,倒是个会让人产生危机感的对手。
“你不用忙?”
“今天本来是我调休。”
程城立刻明白了,调休还冒着冷天儿到医院,多半是为了某个人。
“你想跟我说什么?”
程城已经做好准备,从昨晚接到杜栩扬那通挑衅的电话开始,他就一直在做准备,准备无论杜栩扬待会儿说什么,他都不急不躁,全当耳旁风。
“我是在三年前认识的惟宁,我和他在一起……住了两年。”
很抱歉,第一句话就让程城有点沉不住气了。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轻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他挑了挑眉,“是合租公寓吧?你们在海外求学的,这种事很正常。”
听到程城的话,杜栩扬倒是没再有任何隐晦暗喻,而是直接点头,说,“对,合租。”
今天不用当班,杜栩扬没戴口罩,整张脸都露在外面,棱角锋锐,眼神淡漠,金边眼镜让他看起来一丝不苟又冷血无情,可他偏偏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他乡遇故知,我和惟宁也是这样。”
程城也知道,宋惟宁在外勤工俭学,学校没有博士宿舍,就出来找人合租房子……这时候如果有个与自己同样的华人学子,再施以援手,很容易就能被打动。
但杜栩扬看年纪,不像是和宋惟宁同届的学生,“你应该比我们老吧?”
他这个“老”字是故意的,杜栩扬不甚在意,反倒用一种略带嘲讽的眼神看向程城。
“如果我是你这个年纪,今天就不会让你有机会站在这里了。”
程城先是一愣,继而冷冷笑道,“可我今天还是来了。”
杜栩扬凝视程城片刻,忽然轻哼一声,微侧过头,金边眼镜在逆光的角度化入一片暗影,“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程城反问,“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果我说,我担心你呢?”
杜栩扬这话说得古怪,程城皱眉,“我认识他十八年,喜欢他十年,你觉得你在担心什么?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杜栩扬失笑,“我?我从来不担心我自己。”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心。
“对了,有件事提醒你。惟宁很在乎他的家庭、父母。在他心里,他们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或许曾经有一次这个第一位被撼动过。
也正因为此,直到现在,宋惟宁还在自以为叛逆和错误的选择中走不出来,并将之后所有结果都归咎于他的盲目自大和顽固不孝,多年来也得不到真正的救赎。
杜栩扬永远记得,自己被拒绝时,宋惟宁迅速而冷静地做出判断取舍,说不可能接受男人,一丁点余地都没给他留。
但杜栩扬有自己的判断,在他看来,宋惟宁绝对是同类,他们都是天生严谨理智的科学家,都有藏在黑暗里隐秘的过去,他们理应是最般配的。
而后杜栩扬虽然搬出去了,却依然时不时点拨宋惟宁,知道他过着两点一线的规律生活,偶尔去孤儿院参加志愿活动。
再然后,他知道他领养了一个孩子,并且通过孤儿院的人脉,修改自己和孩子的身世档案,让外人查不到漏洞,就为了那孩子有个清白的未来。
其实对他们这类人而言,能领养个孩子是天大的恩赐,只是这孩子与正常孩子不同,自从收养他,宋惟宁只能在家里一边照顾他一边学习工作,过得很辛苦。
杜栩扬知道,自己应该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的,可是被拒绝的事情令他耿耿于怀,骄傲与自尊让他想让宋惟宁主动找自己低头,但很可惜,最后宋惟宁是联系了他,但却不是因为求助。
而是为他遗忘在公寓客厅的传真机,传来的一份病理报告。病患的名字叫宋文锋,也是他被S市中心医院邀请回国后接管的第一个病例,一位肝硬化中晚期患者。
关于这件事,宋惟宁心底的秘密太多了,而他有求于杜栩扬的也太多了。他想救爸爸,却不肯回国见他,他想承担医药费,却不肯让收账人看出钱来自谁,他甚至一早就想到了捐肝,却要求杜栩扬务必替他隐瞒实情。
杜栩扬看出来,站在胜利者的姿态,对宋惟宁说,除非他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否则他没法答应保密,也不会让他做到他想做的任何事。
宋惟宁实在没办法,只好承认,自己当年高考失利,父亲让复读重考,非要他上执念的那所大学,宋惟宁不愿意,正好国外V大看中他的物理竞赛成绩,对他伸出橄榄枝,他才负气之下离家出走,也因此愧对父亲没脸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