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41)
说不定直播的时候还会问猪猪是不是睡觉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迷迷糊糊中薛家然仿佛又听到了那句熟悉的高昂的腔调——“猪猪来了呀”。
把薛家然送到门口,岳安山按了门铃便火速冲进了电梯,生怕慢一秒就被他家长看到。
是周莉开的门,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她退了几步,看到来人的脸时顿时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薛家然此刻脑子是清醒的,可四肢不协调,两只脚各走各的,看起来像个智力低下的笨小孩。
周莉连忙扶着他关上门,一脸忧愁,“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担心了一晚上,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薛家然借着她的力缓慢往前挪,闻言无辜地笑道:“手机静音没听到。”
周莉叹了口气,小声说:“别让你爸爸知道,不然他又该生气了。”
今晚的事周莉没敢告诉薛军,撒谎说薛家然一回来便睡了,薛军想去检查也被她以别打扰孩子为由拦下了。
薛家然低低地嗯了声,话音未落薛军便冷着脸拉开房门。
两个不知道谁搀扶谁的人双双愣住,咬着唇面面相觑。
薛军万万没想到向来温和体贴的妻子也会跟着儿子欺骗自己,又联想到那天看到的成绩表,瞬间气得头顶生烟,冲上来指着薛家然骂道:“你现在出息了,都能联合你周阿姨一起骗我了,下一次是不是要骑我头上去啊?”
“是我自作主张,你别骂他。”周莉挡在薛家然面前解释。
“我等会儿再教育你。”薛军将她拉到身后,回头继续批评薛家然,“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哪个高三毕业生跟你一样半夜两三点回家?我那天在学校是怎么说的?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薛家然晃了两下才站稳,自知理亏说话态度变得乖巧了很多,“今天情况特殊,琦琦过生日,我……”
长辈说话时不允许辩解,薛家然的解释在薛军眼里看来只有不服气,听在耳朵里更加气恼,脑子一热便口无遮拦起来,“她过生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是不想考大学了是吧?!”
……
他说完之后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莉揪着裤腿大气都不敢出,眼神在父子俩身上来回移动。
脸颊醉酒的红晕刹时如潮水般消退,鼻酸来得毫无预兆,薛家然死咬着下唇昂起头让眼泪逆流,接着冷笑一声,“有什么关系?她就算不是你闺女也是我妹妹,你问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多可笑,身为父亲居然问自己儿子和女儿是什么关系。
他和薛佳琦是什么关系?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
同父同母却不同家的关系。
薛军其实说完就后悔了,他的本意只是想让薛家然早点回家重心放在学习上。
一句话牵扯出太多不愉快的回忆,薛军闭了闭眼,缓了会儿语气类似于让步道:“下次别再这么晚回家了。”
“你以为我想回吗?”薛家然别过头不看他,提起书包“砰”地踹开房门。
将气到发抖的身体狠狠砸进柔软的大床,四肢百骸都发出“真舒服”的感叹,薛家然蹬掉鞋钻进被窝深吸了口气。
手机在兜里震动,震得他心烦意乱。
薛家然不情愿地摸出手机,想要看看哪个找死的专挑他伤心的时候打扰。
后台显示软件的图标,旁边一行宋体小字:您关注的主播山川正在直播。
匆匆扫了一眼,薛家然立马捧着手机跳起来,一边点进直播间一边扯了个胖玩偶枕在脑后。
下一秒,薛家然听到了那句他念念不忘的“猪猪来了呀”。
狗屁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因着那五个字带来的满足感。
薛家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双腿交叉,一字一字回复道:嗯,今天好晚。
“是呀,刚回家,洗了个澡就来直播了。”那边顿了顿,大概是在吃东西,过了会儿又接着说,“猪猪睡得很晚嘛。”
猪猪小饼干:你不直播我睡不着。
“你不直播我睡不着。”陈善川轻笑,“我以后尽量不迟到不请假,让猪猪有个好睡眠。”
薛家然跟着勾起个笑,回复:好啊。
“猪猪打游戏吗?”陈善川问。
薛家然慎重地考虑了一下,随后拒绝道:不了,今晚心情不太好。
陈善川口齿不清地读着他的评论,“今晚心情不太好。怎么了,能说说吗?”
猪猪小饼干:家里的事,说来话长。
薛家然发出去耳畔又响起了薛军的“她过生日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禁冷嗤。
这种事不提也罢。
陈善川哦了声,隔了很久才开口说话:“我记得猪猪和我同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