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之痒(14)

作者:大漠澜歌

最后,顾泽从教室夺门而出。

佑青一个人也不知道趴在那里哭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袖子全湿了。他今天又没有写作业,一个人步伐踉跄地走回了宿舍。

第二天,佑青顶了个肿眼泡子来上学,老师看到他又没写作业,很严厉地批评了他,还让他去门外罚站。

顾泽早上又迟到了,他冷漠地看了一眼门外罚站的佑青,头也不回地进了教室。

从此,直到这学期结束,两个人都再没说过一句话,吃过一顿饭。

寒假来临,顾泽回了北京,而佑青则是回了县城老家。

再开学的时候,顾泽淡淡地跟佑青打了声招呼,两人算是勉强和解。

不过现在的顾泽,也跟其他同学一样了,跟自己仅限于必要的交流,除此之外再无瓜葛。

距离高考还仅剩不到三个月了,全班同学都在心无旁骛地埋头苦读。

结果命运又一次残酷地捉弄了佑青。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阴霾天,老师急匆匆地把佑青叫到了办公室,之后的一个星期,佑青再也没来上学。

佑青的爸爸在北京那边出事了。

送外卖的时候闯红灯,被转弯的车直接撞到了绿化隔离带里,当场抢救无效死亡。

佑青的爷爷奶奶去世的很早,佑青的爸爸只有一个残疾的哥哥,前些年也病死了,派出所只得把电话打到了佑青的学校。

佑青在得知此事的时候,直接昏倒在了办公室里。一群老师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他送进了校医院里。

佑青感觉自己沉沉地睡了一觉,做了很多关于父亲的梦,梦里面的父亲正面的样子并不真切,只依稀记得他矮小佝偻的背影。

父亲是一个平常沉默寡言又脾气容易暴躁的人,可每到过年也会带给自己新衣服和北京糖人。

他很少跟佑青通电话,每次通话也都是寥寥几句,无非就是好好学习听老师话那么几句翻来覆去地说。

醒来后佑青昏昏沉沉地坐上了去北京的绿皮火车。

佑青在殡仪馆的时候,有人给他了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五万块钱,是那个司机给的。虽然司机被判无罪,但多多少少良心不安,又得知家里还有个上学的孩子,所以才自愿给了赔偿。

佑青紧紧地捏着那张小小薄薄的卡片,他觉的手里像是捏着一团火一般。

刚走出门,忽然一阵大风刮过,佑青没能攥紧,那张卡片就那样轻轻地掉在了地上。

他抱着自己父亲的骨灰盒回到了老家,把骨灰埋在了小时候父亲带自己来玩的后山上。

处理完这一切,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后了,老师之前在学校给他组织了募捐,众筹了三万多块钱。

佑青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又瘦了一圈。同学们看着他手臂上黑色的布,都静弱若寒蝉鸦雀无声。

他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走倒了顾泽的身边,顾泽看着他蜡黄的小脸,都不知该做何表情。

虽然佑青还是跟以往以往一样上课吃饭学习,然而却有一种了无生气的感觉,像一个上了机械发条的木偶娃娃。

佑青有时候在想,为什么自己的命运会这么地坎坷?

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异类,所以从小母亲就抛家弃子,父亲也惨遭车祸。

这是不是上天对于自己的惩罚?

这个念头慢慢在他弱小的心灵逐渐成型,他有了一些轻生的想法。

下课后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学校的天台,站在了楼边缘的一个平台上。呆呆看着那空荡荡的操场和天边的夕阳。

“佑青!”突然一个人撞开了天台的门冲了过来。

佑青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清来人是顾泽。

“佑青,别冲动,你先下来。”顾泽急切而担心地说道。

佑青仿佛没听懂一般,还是站在那个平台上,一阵风吹过,顾泽仿佛看到佑青小小的身体摇摇欲坠。

佑青又回头继续看天。

顾泽趁他回头愣神的这个空档,一个箭步把人从台子上拉了下来,两个人齐齐摔倒在地上。

顾泽紧紧的在身后抱着佑青,大声地吼道:“佑青,你不要命了吗!”

顾泽把人翻了过来,看着佑青那脸色惨白,呆滞的表情,紧紧攥着他瘦弱的肩膀,难以置信地问他:“佑青,你刚才想干什么?你想跳下去吗?”

“我知道你家里出事了,你不好受,可是逝者已矣,你还要好好活着啊!”顾泽实使劲摇动佑青的身体,想要把他摇醒。

“对了,你不是喜欢男的吗,我跟你交往好不好?你不要再这样了行吗!”

听到这句话,佑青像是被雷霹中了一般,他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声地哭喊道:“就是因为我喜欢男的!我爸爸,我爸爸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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