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桨(29)
虽然还在输液,但双手双脚是被固定在病床上,使他动弹不得。
手机大概早就在被送到戒同所的时候没收了,没有通讯工具,他联系不上李林书,不知道李林书有没有去看医生,说好了要给对方一个解释结果自己却先失联。
他艰难的动了动,房间里的门被推开,来的人正是陈建山。
“醒了?”
陈皆不想跟他对话,假装还在昏睡。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这地方你再熟悉不过了吧。你就给我在这好好反思自己,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去。”
陈皆扯着沙哑的嗓子开口道,“我要是想不明白呢。”
“那你就给我一辈子呆在这,哪都别想去。”这几天的经历也让陈建山疲惫不堪,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对待这个已经长大的儿子。
父子之间淡漠得像陌生人,不,应该说像是许久未见的仇人,把从前的恩怨全部在今天拿出来解决。
但事实上陈建山抛出了个地雷,陈皆只能在原地看着它爆炸,毫无反击之力。
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只能哀嚎,拳头像打在棉花一般无力。
陈皆此刻觉得自己太渺小,他和四年前没有任何区别,被困在这个地方出不去,他甚至没来得及跟李林书解释那张照片。
躺在床上,陈皆的脑子很乱,四年前在戒同所的回忆使他如坠冰窟。身体上的痛苦是其次,精神上的戒断才是最磨人的。
陈皆怕的并不是把这些再遭一遍,如果说只要把四年前受过的苦从头到脚来一遍就能放他和李林书自由,那他甘之如饴。
这一次,他想和李林书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可惜,太难了。
戒同所的手段四年来似乎没什么变化,陈皆打了两天的吊瓶身体好了个八分,在「医生们」看来,已经可以进行「治疗」了。
依旧是小黑屋10天的禁闭,Y城还在飘雪。陈皆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病号服,没有鞋袜可穿,屋子里的温度大概只有七八度,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次手表没有被收走。
独自关禁闭的日子他数着秒针过日子,整个人靠和李林书的回忆度过,他告诉自己,不能认输,要逃出去,去见李林书,去拥抱他的爱人。
过了十八岁的陈皆在身体上已经有了极大的优势,加上他平时注意锻炼,逃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在戒同所的日子,陈皆发现每隔5天都会有送水的师傅来专门送桶装水,这是他逃出去最后的希望。
日子并不好过,教官们动辄打骂,陈皆身上好不容易变淡的伤疤又增加了不少,看上去很是骇人。
饭菜难吃没有营养,陈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瘦,如果不抓紧往外逃,估计就出不去了。
明天,是最后的机会。
上午结束的电击治疗让陈皆整个人痛苦万分,身体是麻木的,脑子里像进了苍蝇一样嗡嗡作响。他看好时间,12点整,送水工回来。
11:40,教官们把病人聚在一团打骂,鞭子肆意地打在人身上,求饶声和嬉笑声混成一团。
11:50,陈皆死死抓住鞭子,强忍疼痛迅速起身,把鞭子勒在男人的脖子上。
其他教官慌成一团,大声喊着让陈皆放手,陈皆反而更加用力收紧鞭子。被困住的男人发出呜鸣声,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都让开!否则我现在就勒死他!”
11:58,保安们已经闻声赶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的陈皆真的杀红了眼,像个疯子。他拖着男人往电梯走,“不许跟着我!”
12:00,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陈皆用力把人一推,打开门的瞬间,他冲进去把装满桶装水的车推了出去,连带着送水师傅也吓得跑出了电梯间。
陈皆刚才捆住男人的时候从他身上顺来了一把刀和一个电击棒。
他把电梯所有按钮按了个遍,用电击棒敲碎了监视器,然后从二楼下去,身上的病号服太显眼,他随便去保洁屋里顺了一套衣服。
听到外面有人有人追上来,身上被鞭子打出的伤口在滴血,陈皆拿了块不知道干不干净的毛巾捂住伤口,从二楼跳窗下去了。
所幸医院二楼不高,空调机也好踩,只不过伤口一直在不断流血,电击过后的脑子也不清醒,但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到李林书身边。
身上没有钱,赤脚踩在地上,衣服也穿得不合身,脸上还带着伤。
他一个人在路上跑着,戒同所到家里的路他太熟悉了,仅仅看过一次,他就终身铭记。
二十多里地的路程,陈皆幻想着自己即将跑向李林书温暖的怀里。
阳光真刺眼啊,在小黑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已经很久没见过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