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白莲种植手册+番外(168)
许涵昌心里一沉,低下了头。
之前主任说,从片子上看,恶性的可能很大。
“手术之前必须交够最低3万,如果术后要转化疗,那边估计也得要预交费用。”关医生直白地说。
许涵昌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下去交。”
关医生点点头,发现有一台空出来的电脑,马上冲过去占住,开始写病历。
许涵昌茫然地在医生办公室里站了一会儿,有个起来喝水的女大夫问:“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他赶紧退了出去。
他陪着爷爷抽完血,关医生来送了几张单子,心电图胸片什么的,让他们去做术前检查。
B大人民医院的确比县医院大了多少倍都不止,许涵昌带着许爷爷兜兜转转,到了下午才做完。
“爷爷,我出去买饭,你等着啊。”许涵昌从橱子里拿了一个牛皮袋子,揣在怀里离开了病区。
缴费窗口很多,每个前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他在窗口给爷爷交上住院费,鼓鼓囊囊的包瞬间瘪了下去。
换回一张四万五千元住院费的回执单。
他现在只剩下两千块不到,他在想要不要给大夫塞红包。
而且术后的化疗,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一边想着这个无解的难题,许涵昌一边像个游魂一样走出医院大厅。
快到五点下班时间了,医院门口人还是很多,大探照灯把那一片照得如同白昼。
有很多人靠在垃圾桶旁边抽烟,一根接一根的,长年岁月的劳作在脸上刻下的皱纹像是被划破的人生。
烟雾缭绕间,一口吐不尽命运悲苦。
许涵昌在附近买了点快餐,回到医院时看着高高的大楼。慢慢地走过去,在那些人中间,在台阶上找了个空着的位置。
他坐在那里,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门诊楼前非常喧哗,许多人面色凄惨,足够掩盖一切悲戚惨叫,更何况是闷在胸膛里的哭号。
过了很久,天完全黑下来,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
许涵昌肿着眼甚至哭得睡着了,他赶紧擦了擦脸,发现背后是他爷爷的那个管床医生。
“看着衣服像你。”那年轻人也没在临床干多久,见他这样怎么可能没有恻隐之心。
他对许涵昌说:“刚才有人给你爷爷交了二十万的住院费。”
许涵昌腾地一下站起来,脸上还挂着眼泪,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可能。”
小大夫笑了笑:“是你朋友吧,还来病房看了看老爷子。”
许涵昌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
“我还能拿这个逗你。”关大夫也是真心为他高兴,自从他看到许涵昌在医院里写完形填空,就总是觉得心里很难受,“我们护士还是第一次看到六位数的余额,吓得赶紧来找我问。”
许涵昌惊喜之余更觉不安,他对医生说:“对不起啊,关大夫,我上去看看!”然后就拔腿跑进医院,来不及等电梯,直接爬上了四楼。
“爷爷!”许涵昌冲进病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刚才有人来吗?”
许爷爷点点头:“对,小伙子个子特高,长得真精神!人也好,说话客气。还给我拿了东西,我说不要,追到走廊里,怎么都推不过,还是留下了。进来测血糖的护士都看他,哈哈!”
许涵昌心里砰砰直跳:“他叫什么名?”
“人没说,不过他意思,你好像头一次见面就帮过他,报答你的。”许爷爷说,“你知道是谁吗,把东西还给人家,我不用吃这个。”
许涵昌看了看床边摆着的一堆燕窝什么的,心里因为一个猜测而酸涩难当。
是卓闻吗?
他怎么知道爷爷在这里住院的?
是他来了吗,是他给爷爷交的住院费吗?
许涵昌一直刻意遗忘,麻痹自己的伤口再次撕裂。他一边痛苦地回忆起被卓闻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的场景,一边又有一种完全相悖的感动。
无论如何,卓闻的钱简直是拯救了他和爷爷,在这么大的恩情面前,许涵昌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任何尊严。
如果卓闻当初轻易地把钱借给自己,他不曾承受这么多的绝望和痛苦,那么他就不会这么感激卓闻。
甚至感激到,之前的耻辱一笔勾销,下半辈子还要给他当牛做马。
许涵昌想要给卓闻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的这个手机上根本没有他的号码。
之前的手机回家的路上丢了,许涵昌懊恼之余只得又办了张卡,花两百块钱买了个二手的智能手机。
他边往住院缴费处走边想,无论如何,得谢谢卓闻,给他打个欠条。
“许涵昌!”蒋行远站在去医生办公室的走廊里,和许涵昌迎面撞上,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完全像是做坏事被抓了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