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无意穿林过(10)
孟知秋也跟着笑了起来,眼底化开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来。
林壑细心,洒脱,能恰到好处的化解一切尴尬。
从那场有惊无险的小事故开始,他做一切仿佛都游刃有余,不急不慢,缓缓的,像是在铺一幅山水长卷。像他的人一样,好像有无穷的妙处等待被发现。那长卷上色彩分明,明艳的地方夺目,黯淡的地方深邃,让人看了沉醉而不自知。
蜂窝煤一样的路面结束后不久,前面堵了车。长长的U型路面上,游人占了大部分——扭头,回眸,丝巾迎风起,千姿百态的造型挡了路。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响起,而副驾驶座上的林壑清睡着了,头斜靠在车窗旁,墨镜掉到了鼻梁下。他伸手将眼镜重新架上对方的鼻梁。关上车窗,跟着前车缓缓的走。
翻过低凹的U型后,视野又忽然开阔起来。孟知秋目测了路面旁的沙地,有车辙,没陷入沙地的痕迹,于是将车缓缓的开了进去,停稳,开窗。
远方沙丘起起伏伏,迎风面黄色的沙形成了光滑的弧面,可以看的出风向常年往一个方向可劲儿的吹,形成了小规模的雅丹地貌。
人工修筑的防风小沙丘则由着一条绳拉出整整齐齐的队列,尽职的守着从漫漫黄沙中开出的公路。
渺无人烟,除了蝎子蜥蜴,鸟大概也不会在此停留。
这两天会一直穿越无人区,早晨在那个条件并不太好的宾馆里洗漱时,林壑清是这样对他说的。
一路走过来,没有村庄,只在那段蜂窝煤似的路上看到了泥坯搭建的房子坍塌的遗迹,被黄沙掩埋了一半,看不清原貌。
林壑清开玩笑的说,他也想过,一个人住在一望无际的沙地里,最好能开一家黑店,做一些谁也关心不着的事情,管他世间纷纷扰扰,他自守得一方清静。
出神时,身后林壑清按了喇叭招呼他上车。
他刚扣上安全带坐稳,车子就猛的一下朝前方的沙地冲去。他想过开进去,可是怕这底盘并不算太高的城市SUV陷进沙地里。
此时,有人实践了他的想法,还是......挺冒进的方式。
车子在沙地上疾驰,沙尘四起,视线模糊。
“林壑清,你慢点,不要命么。”这么多天他第一次称呼这人的全名,而眼下的场景不给他轻松称呼人的语气,这句话孟知秋说的大声,带上了一丝怒意,夹着更多的紧张。
话刚说完,车子就停止了前进,发动机轰鸣,车子还是不动,再踩油门,再轰,不动.......
孟知秋一口气陡然松了,四目相对,继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就这样看着窗外缓缓往下落的黄沙笑。笑声在小小的车箱里起伏回荡。
黄沙落的差不多了,孟知秋开了口:“我想过开进来,就怕眼下。”
“能出去的,我们下车琢磨一下。”林壑清说着,开门下车,围着不太争气的车转了一圈,一筹莫展,“要不,我再使劲轰下油门?”说完又笑了起来。
“要不,我们就地扎个营?”孟知秋看着他,开起了玩笑。
“算了,我怕晚上沙子把我们埋了。”林壑清说。
他们一起靠在车头,看着远方出神。
这片雅丹地貌因为起伏不大,在西北这条线上并不算壮观。孟知秋独自望着这广袤的沙丘时,看出了无限的苍凉。此时,他又觉得刚才的判断好像有失偏颇,这片土地只是广袤,并不荒凉和孤独。
一辆神勇的SUV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放慢了速度,擦过他们的车身后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位穿着紧身衣,留着平头的,身型高大的男子,径直向他们走了过来。孟知秋在心里将称呼挨个过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称谓,最终脱口而出一句:“壮士”。
这并非孟老师的本意。他自打懂事以后,对所有的长辈和家长都客客气气的说上一个“您”,对那群总惹事儿的熊孩子也有足够的耐心。只是走过来的人,实在是给了他很不舒服的感觉,不是看不顺眼,不是觉得难以相处,也不是因为他的穿着,举止。
这人身高大概与孟知秋接近。他走近时将身材刻意的展现了出来,还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越过他看向林壑清。
林壑清听他一句“壮士”忍不住喷笑,勉强撑起要弯下去的腰,忍住笑,上去替他说了抱歉,又改了称呼,“大哥,有办法吗?这车不太争气。”
壮士对林壑清笑了笑,开口,“嗯,陷的不深,问题不大。”说完看了孟知秋一眼,回车里拿了工具。一把工兵铲和一块半米多宽的木板。
孟老师无端的就带了点敌意,他想,牙白就了不起吗?
林壑清会意,谢绝了壮士要亲自去挖的意图,接过铲子弯腰在车轮前边开始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