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蛮爱情理论(66)

作者:情热枯叶

他以为杨鸥要么庸俗至极,要么浪漫到底,结果选了个不上不下的。

两人约好在剧院门口碰头。

邢望海乔装打扮得连妈都不认得,缩着脖子,搓着小手,在寒风里望穿秋水。

“怎么不进去等?”杨鸥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虽在责怪,眼神却在心疼。

“来,把手给我。”

还没等邢望海有所反应,杨鸥二话不说就把对方的手往自己兜里揣,用掌心的热度散去寒凉。

邢望海没抗拒,耳根兀自红了。

大概是春节将近,焱城有一半以上的外来客都已经返回故乡,人流陡然锐减,剧院比想象中要安静。

邢望海挨着杨鸥坐下,心里有几分期待,还有几分不确定。

舞台上挂着厚重的帏幔,仿天鹅绒的质感,像另一个空间的门,等待着被开启。

邢望海想到自己中学时,被捻签捻到演话剧,扮演莎翁《第十二夜》中的龙凤胎妹妹薇奥拉。这出戏全员女角都由男生扮演,编剧做了大量细节改动。少了古典鲸骨裙,回归到现代背景,依旧是个啼笑皆非的好故事。

邢望海演得很尽兴,从此打开了另一个世界,明白自己恋慕成为聚光灯下的焦点,他应该生来就属于舞台。

今天他们看的是百老汇经典曲目《吉屋出租》。

浑厚的念白声忽然在空旷的剧院上方响起,邢望海一个激灵坐直,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

幕布缓缓拉开,光影交织,人影憧憧,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纽约公寓呈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圣诞夜,各怀心事的租客们聚在一块儿,因为交不起房租,故事拉开了序幕。

扮演马克的男演员在讲述自己的纪录片,他害怕电话答录机里的父母留言,同时又充满期待。

视角又慢慢转到了其他租客身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问题,或许是跟疾病有关,或许是跟生活,但更多的是关于爱。

当舞台变成沉郁的蓝色时,浓烈的情绪像潮水一样袭来,《seasonslove》的前奏响起。

邢望海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觉得喉咙干涩,眼眶湿润。

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钟,五十二万五千个精彩时刻。

这句歌词几乎调动起了邢望海所有和音乐有关的时光,他的汗水和青春,以及被尘封许久的共鸣。

他甚至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镜头前翻唱的歌曲是《we are young》,当时是选秀的初舞台,他和队友们唱完下台,抱在一起哭泣。那些纯粹动人的时光,就这样被唤醒了。

后来,他承认自己不够好,没有唱跳天分,当不了合格的偶像,便向叶岭申请,希望进修,去做一名演员。

当演员并不比当偶像轻松,更多时候,他感到无助而孤寂,背地里的议论和质疑从未断过。叶岭担忧他的心理状况,委婉地暗示他,大可不必如此拼命。邢望海看起来犟,本身也的确犟。与大多数无名之辈相比,他已经赢在起跑线,怎能轻易将一手好牌打烂呢?

被认可成为真正演员的那刻,他站在领奖台上,说不出一句话。背好的演讲稿作废,巨大的追光罩着他,他感到虚脱,像是从起点拼尽全力,倒在了终点,呼吸不上来。

邢望海讨厌刻奇,却抑制不住伤感,无声地流泪。

他很小心地吸吸鼻子,忽然,手肘被轻轻撞了一下。

杨鸥侧身,覆了过来,隔着座椅,搂住了他。

谁在伤心,谁在挣扎,谁在感动,谁又在害怕。

聚光灯里有他,剧本里也有他,他们演了一出戏,记住了彼此的体温。

“不要哭。”杨鸥贴在他耳边,声音低沉悦耳,像是暖风拂过。

故事结束,演员们在谢幕。

最前排座椅上的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杨鸥拖着邢望海的手,朝自己的车走去。

邢望海的手很热,脸上却很凉,他感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杨鸥打开后车门,将邢望海推进后座,然后自己也钻了进来。车厢内空间狭小,让原本身高腿长的两个男人显得十分局促。

邢望海半躺着,杨鸥居高临下地看他,缓慢而沉重的呼吸落在邢望海的脸颊,扫荡他绝伦的五官。

他们就像这样对视着,根本躲不开,任眼神纠缠着,化成一池春水默默流进夜晚的梦里。

谁都没有作声,害怕一出声就会碎成粉末,在水里稀释。

杨鸥俯身,像电影里的慢动作那样,用唇舌虔诚地撬开他的唇舌。

邢望海一动不动,任他予取予求。

时而高亢,时而婉转,他们就像从来未接过吻那般,吻得神魂颠倒。车外是冬天,可他们知道,车里这么热,春天来了。

邢望海搂住杨鸥的脖子,颈后短短的发茬挠在他的心扉。他的思绪四散漂浮,想到刚刚在现场听到的那段词,仿佛还在耳畔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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