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裴知逸，问了心里埋藏了很久的话：“知逸，我跟你爸爸一直不是负责任的父母，你有没有讨厌过我们？”

她问得很随意，好像只是散步时的闲谈，但是她跟裴知逸都知道这是她不愿意触及的心事。

当年她和裴安都太年轻了，又都是把自己与自己的事业看得更重要的人，谁也不愿意为家庭牺牲，离婚后她远赴海外，裴安忙于打拼，谁也没留在裴知逸身边。等她停下来，思考自己的前半生的时候，才察觉自己缺失了裴知逸多少时间。

于怜自嘲地笑了一声：“说句心里话，其实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没有作为我和裴安的小孩出生，是不是会幸福很多？”

如果裴知逸也能有沈长河和苏莹那样的爸妈，他是不是会一直在爱里包围长大，比现在更幸福。

裴知逸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他妈其实很少问他这些问题，他们家三个人都是一个性格，天生尖锐好强，觉得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后悔也没有用，如果补救不了，歉疚就毫无意义。

如果于怜是在他小时候问他，他可能会斩钉截铁地说“是”，因为他那时候真的讨厌他们。

可是现在十几年过去，他多少能客观看待这件事。

“也还好，”裴知逸轻描淡写道，“小时候是讨厌过的，但是后来长大了，知道人不是只有父母一种身份，你们只是把自己的追求放在了第一位。这没什么对和错。”

“而且……”裴知逸顿了顿，眼神变得温柔了些，“我这些年过得并不难，虽然你不在身边，但是苏姨和沈叔还有沈妤一直对我很好。眠眠对我就不用说了，他对我的坏脾气全盘接受，做什么都想着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我。”

“所以我并没有缺少什么。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他说的是认真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运气，遇上沈眠，遇上沈家这样宽厚温和的一家人。

于怜没再说什么，江面上的月光清凌凌的，就像多年前她选择离开裴知逸的那天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道：“……那就好。”

.

虽然短期旅游泡汤了，但是沈眠跟裴知逸还是去了郊区滑雪。

这个郊外的雪场是最近几年新开的，环境和服务都不错，旁边就是一家特色温泉酒店。

沈眠和裴知逸选这儿就是因为离市区比较远，不容易撞见熟人，但是没想到，当他们滑完一下午的雪，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居然还是见到了熟人。

沈眠跟裴知逸去吃得是家烧肉店，沈眠滑了一下午雪早就饿了，一进去就先点了几大盘的肉，他们没要服务员帮烤，裴知逸自己动手，他低头猛吃，分工十分明确。

等肚子垫了个半饱，他终于满足地往椅子上一摊：“活过来了。”

然后他拿过一个烤夹，也开始给裴知逸烤肉。

他往店里东张西望，觉得墙上的拼贴画很有意思，看着看着，他就在其中一副拼贴画下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影——顾未州跟林嘉。

顾未州跟林嘉都是住在他们隔壁宿舍的，跟韩超和徐泾一个宿舍，跟他们关系都还不错，偶尔也会一起打球吃饭。

不过上个月顾未州跟林嘉就一起搬走了，好像是去校外居住了。

但是沈眠对他的特殊印象主要来自于007，007说过他和顾未州的匹配度也是超高分。如果不是他跟裴知逸分数更高，没准007就要绑定他俩去了。

沈眠猛然见到他俩还有点激动，正想挥手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他就看见顾未州笑着帮林嘉擦了一下嘴角。

这动作实在眼熟，就很像十分钟前裴知逸刚对他做过的一样。

沈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下意识按住了自己想要乱挥的手，却还是有一眼没一眼地往那儿看。

一分钟后，他看见林嘉不知道跟顾未州说了句什么，顾未州捉着他的手亲了一下，也说了句话。

沈眠倒抽一口冷气。

作为一个跟自己的发小搅和到一起的前直男，他可以对天发誓，这两人绝不是什么感天动地兄弟情！

谁家兄弟会亲手会擦嘴角啊！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炙热了。

顾未州跟林嘉像是感知到了，往这儿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因为时间还不算晚，这家烧肉店的客人还不多，所以他们两桌之间并没多少遮挡。

沈眠明显看出那两人僵住了。

而他也僵硬地傻笑了一下，对着那两人挥了挥手：“嗨？”

林嘉：“……”

顾未州：“……”

他俩可以肯定，沈眠绝对是看见了。

?

片刻后，本来的二人座变成了四人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