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番外(61)

作者:顺颂商祺

沈拙清设想了一下自己和他们一齐旅行的惨状,果断摇摇头:“不了,我还要攒钱去看男朋友。”

现在毕业忙得差不多,李方潜的项目也告一段落,等入了职,终于能偷偷攒下闲钱去N大看看了吧?

刘冬骂骂咧咧说着李方潜一走了之没良心之类的话,把非典过后各地旅行社低到价格离谱的价格摆出来,依旧没能说服他。

沈拙清看看眼前性格迥异的两人,打心眼里羡慕。他明白两人应该是怕自己心理状态不好,想要带着散散心。哪有这么不堪一击啊?沈拙清想想在车站送别,都能忍着不掉一滴泪的自己,心脏突然抽了一下。

“你们这么要好,家里人都同意的吗?”在得知林泉和刘冬都已经定下B市的工作后,沈拙清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反常地煞了次风景,问道。

“肯定不会同意啊,瞒着呗。”那位舍友倒是满不在乎。毕竟,那位在外地呆了两年的刘爹,在他考上B大、不学音乐后再对他没过问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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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有些话冥冥中问出口了,总有些一语成谶的意思。

刘冬那位爹,看到了非典的消息。之前本着“只要不死、不学音乐,一切随意”的心态,这回终于意识到,“不死”这一条出现了变故。因此,待通行恢复正常后,他终于来了B大。

来宿舍后第一个见到的是架子鼓,自然是怒火中烧,嚷着要抓人。沈拙清只得谎称鼓是自己的,可这哪里骗得过那位和刘冬斗智斗勇十几年的爹。沈拙清没能拦住,只能在一旁看着架子鼓被砸得稀烂,手被误伤砸淤青了一大块。

天花板上的吊扇都被震得摇晃起来,不禁让人感叹抓狂的样子真是各有相似。

整个宿舍楼都被引来了,直到保安过来,才将这个中年男人控制住。

“我自己儿子的东西,花我的钱买的,我想砸就砸!”

这是他从保安室出来、进政教处说的第一句话。随后是政教处老师一大段苦口婆心的劝说,有关教育“叛逆”青年的正确方式、疏导“心理问题”的多种途径等。但这些说教都没能入他的耳,只是敏锐的捕捉到一个信息:心理问题。

和“叛逆”分开来说,语气暧昧不详,听起来不像是简简单单的“问题”。

在软硬兼施的逼问下,他得到了一个比架子鼓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儿子因为同性恋上了报纸头版,还被记了大过。

“我他妈把儿子送来念书,你们就教出来个变态?!”

政教处的老师也没能拦住这个雷厉风行的人,只见他丢下一句话就气势汹汹的去找人了。雪上加霜的是,最后他是在一家地下乐队聚集的酒吧里找到的刘冬。

接下来就是沈拙清再熟悉不过的、歇斯底里的辱骂和威胁。宿舍已经不能待人了,满地都是鼓的碎屑和书的碎片。沈拙清不明白,朝夕相处许多年的亲人,书中惯以“血浓于水”去形容,可这样浓的情感,为什么能给彼此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在答辩完成的那一天,刘冬走了。此前刘冬也从宿舍消失了很久,答辩时,沈拙清甚至看到了他嘴角的淤青和手臂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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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直到毕业前都没能恢复原样。少了那架鼓,角落里空落落的,地板上留着几个很新的痕迹,因为长期不落灰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那位置本是架子鼓的脚。

沈拙清做最后的扫除,望着那个痕迹出神。原来还跟李方潜抱怨过架子鼓太吵,影响心脑血管健康,如今这么久听不见,竟觉得宿舍楼静得可怕。

“看来,就剩咱俩了。”沈拙清用力拖了两下那个痕迹,很深,抹不去,只得回头朝林泉苦笑一下。

林泉也看向同样的地方,耳边还有鼓声的幻听。他也被这一出闹剧折腾地筋疲力竭,失眠了许多天,连答辩时精神都是恍惚的,甚至说错了研究框架,险些没过。

“沈拙清,我有点佩服你了。”林泉摸了下耳朵,企图把幻听赶出脑海,可手碰到耳廓的那一瞬间,又想起了刘冬冰凉的手总爱作恶,抓他的衣领和耳朵,心里一阵酸涩。

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抑制不住心痛和不舍了。那这一年,甚至还有接下来的许多年,沈拙清怎么走过来?

“没什么佩服的,习惯就好了。”沈拙清见他脸颊瘦得凹陷下去,递来一颗奶糖,“你再难过也得吃东西,吃不下,也得逼着自己吃。”

林泉接过来,剥好放进嘴里,透明的糖衣在舌尖融化开,混着奶味流向舌根。他突然想起刘冬常常喝一口甜水,恶作剧一样渡到自己嘴里,那时的糖分也是这样,从舌尖蔓延到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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