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神离婚后+番外(10)
人事呈报了新一批员工名单,段镇南乜一眼便随意放在旁边,人事看了看段景升,朝他礼貌点头,转身离开。
“过两天就来公司打下手。”段镇南看见他,开口道:“该收心了,小子。”
在段镇南看来,段景升当警察,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偏偏玩的是命。
当初段景升上公安大学,段镇南气得吹胡子瞪眼,架不住他是个妻管严,自家老婆圣谕示下:“由他去吧。”
段景升的母亲年轻时就是警察,后来当了公安局副局长,前两年退休。
段镇南千等万等,好不容易熬到老婆平安退离,儿子却还在刑侦队昼伏夜出,与穷凶极恶之辈打交道。
这回可好,段镇南感到这辈子都没这么神清气爽过,他儿子也从市局辞职了。
段镇南背起双手,背对段景升,立在落地窗前,琢磨着:“既然玩够了,就考虑考虑成家立业,你也老大不小,找个喜欢的人,赶紧把婚结咯。”
段景升全程平静冷漠,像一具外貌过于巧夺天工的机器人,古井无波地回绝:“暂时没这个打算。”
段镇南忍不住发火,想想自己都六十了,罢了,何苦跟年轻人穷折腾。他摆摆手:“你妈她现在都往家里买同性恋心理指南了。”
段景升:“……”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跟你妈妈年纪大了,能等多久?她就怕你这辈子身边没个人。”段镇南转而动之以情:“她身体年轻时落下毛病,这两天下雨又犯疼,有时间,你就回去看看她。”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段镇南背手叹气:“成了,去把自己事处理干净,三天后,我要在公司见到你。”
段景升离开腾景,去了一趟青龙山。
葬礼结束后,这一片墓葬区恢复了悄无人烟的寂静,清冷而萧索,深埋于泥土下的白骨,安静地等待化为灰烬。
齐青葬下去那天,仿佛给段景升拴上一条铁链,铁链一端绑着他,另一端绑着齐青的墓碑,让他无法挣脱、难以逃离,无论他怎么做,都只能围着这儿,一圈圈地打转,画地为牢。
五年前那天,阳光正好,两人沿滨河路走回市局。
齐青似笑非笑地打趣:“你这么久不结婚,等我咯?”段景升这人相当缺乏基本情感感知能力,十分钢铁直男地反问:“等你什么?等你先结婚?”
齐青怔忪,半晌,哈哈大笑,他用手拍打岸上木桩,漫不经心而满怀期望地说:“是啊,我喜欢你。”
后来……后来段景升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那是齐青这么多年第一次冲他发火,他的声音竟然染上哭腔:“你到底会不会喜欢谁,段哥?!”
“段景升,你这个人,怎么就那么无情?!”
更具体的,段景升已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齐青去做了卧底,整整五年,他们再未相见,一见面,却是天人永隔。
那辆载着齐青的银灰本田,在他眼前,让他眼睁睁看着,他最好的兄弟一脚迈入死亡深渊。
来不及解释的误会、恨不得遗忘的曾经,在滔天河浪和爆炸的尘埃中,隔着屏幕,刺穿心脏。
“齐青,活过来。”段景升看着墓碑,薄唇紧抿,眼底流露出隐忍的痛苦,他低头沉重叹气,垂在一侧的手狠狠捏紧,连指甲嵌入肉里都未察觉。
林端整理储物室花了将近个把小时,他精疲力竭,手脚几乎失去知觉,攀着墙一步步挪到客厅,哆嗦着打了一串喷嚏。
客厅是段景升故意弄乱的,就像被哈士奇拆了家,林端莫可奈何地苦笑,跪坐在地,手软脚软地拾掇杂物。
湿透的衬衫紧贴皮肤,伴随他的动作,不舒服地在身上滑动。
林端干脆将上衣脱下,没有时间烘干,他也不敢穿段景升的衣物,于是光裸着白壁如瓷的上身,眼睛半睁半闭整理器物。
段景升回来时,一打开门就发现林端趴在茶几上打盹,脑袋枕着胳膊,指尖颤动,脸色不正常的潮红。
段景升将林端扛回客卧的床上,打电话叫来家庭医生。
医生和护士忙上忙下,为林端打了退烧针,吊起生理盐水。
段景升杵在一旁冷冷看着,躺在床上的青年十分清瘦,一双手能清晰看见骨骼的轨迹,苍白面颊几乎白得透明,能看见其下淡青血管浮动。
说实话,段景升并不关心林端死活,如果没有齐青,死的就该是林端——这位没用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法医。
就像走火入魔、病入膏肓,段景升不可遏制地想,就算为了齐青,林端必须消失,为了齐青,这条命本该属于齐青。
他一拳砸墙,发出低声压抑的咆哮。
医生吓一跳,回头望向门口,只见段景升红着眼睛,像一头愤怒而绝望的困兽,转身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