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光这两天老琢磨着是不是以前他说的话人给吓了，这几天没了命的学习，那卷子写的一套一套的，没事儿的时候他也拿着李清和桌子上写过的卷子看两眼，看的还挺认真。

至于看不看得懂就再说了。

那卷子上差不多都是黑笔蓝笔红笔写的，没地儿写了就粘个便贴，密密麻麻的显然废了不少精力。

小崽儿前几次模考差不多530左右，考个二本没问题，剩几个月分数再提一提还可能考个一本，可他也没真的要他考那些个顶好的学校啊，考成什么样儿他都没话说。

可这不要命的劲儿是想要干嘛？

以前李清和住的小隔间还是个杂物间，这两年才收拾出来给李清和住的。在这之前，李清和都跟吴光住。

小孩儿挺笨，小时候吭哧吭哧的写作业都能写到半夜十一二点。夏天还好，冬天冻得手脚冰凉，吴光把人捞进被窝里都给他冻的一哆嗦。

当哥的蔫儿坏，手伸外边儿也冻的冰凉往人脖子上贴。

晚上李清和趴小桌子上写作业，他哥就点根烟在烟纸上算账。

好在哥俩都不抢被子，要不然还真没法儿睡。

李清和就在泛黄灯泡下和他抬头一眼就能看见他哥的小屋子里慢慢长大了。

三年前小孩儿考高中的时候连带着吴光也紧张了，半夜往他屋里一看准是亮着灯。

三年后，小孩儿也长高了，又要考大学了。

跟他一起修车的人都是一帮辍学的小混混，上学时打架喝酒染头，没一样说的过的。没什么本事，干的都是流汗掏力的活儿。这家里捡的小崽儿眼看着一点点养成准大学生，当哥的心里也是几番滋味。

吴光拿了钥匙，带好口罩捂严实了，走进李清和屋里，“清和，有活儿，我出去了，你在家。”

李清和闻声抬起头，拿起头盔给他哥戴上，“别摘口罩，别往人多的地方去，现在疫情还不稳定。”

吴光往李清和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儿，“嗯。”

“哥你啥时候回来？”

吴光拉了铁皮门跨上车，听见李清和站在门里喊。

“没说，干完就回。搁家等着。”

“噢——”

听见小孩儿在里边儿喊，吴光拧了油门，摩托轰鸣离去。

吴光出去了，李清和盯着桌旁的一盘儿瓜子，他伸手往里捞了捞。

李清和笑了下。

果然里面埋了几颗核桃。

以前，他想着好好学习远离李永富，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他。

后来，他觉得他哥太难了，他哥不养他绝对过得比现在好。所以他想快点儿长大让他哥不这么累。

他哥捡着他那年才17岁，肩膀还很单薄。穿老旧掉色的衣服跟在人身后学修车。汗水杀进眼睛里，他被蛰的挤着眼睛。永远不沾地儿的跑，忙着干几份工作。

他哥干最累的活儿，买最便宜的饭，还得分他一半。

他哥什么都干过。

洗碗端盘，扫地刷墙，搬砖开车，还去过网吧给人看机子。

所有他能想到的他哥都干过。

他考上高中那晚他哥说：好好学，哥养你，要是考不上好大学就别叫我哥。

他哥每次搂着他说不累的时候他都想哭。

哥也没有家，每次他问，哥都不说，后来他也不问了。

有天他哥给了他一张卡，说是他以后上学的钱。

他是个笨小孩儿，小时候就从来没考过及格。

那一刻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学习好一点儿。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比以往都要努力的学习。

笨小孩儿一天天往上爬。

笨小孩儿在高三开学第一天被人欺负，低着头握紧拳头不说话。

那天他遇到了一个男孩。

那个看着挺坏的男孩靠着洗手间门抽烟，见到厕所里的一幕不屑的嗤了声。

可能那不说话的小孩儿太笨，后来他出了手。

留下一句别欺负他就走了。

那笨小孩儿抬头看到的就只有一个背影。

很久的后来，那笨小孩儿得到了那个男孩儿的吻。

那男孩在人群中太耀眼，他忍不住想追逐。

那小孩儿还是很笨，没什么办法。

只想着好好学习，变得足够优秀，不管那男孩以后要去哪里，他都有选择的权利追随那男孩去。

李清和捏了捏笔，继续写卷子。

为什么要努力学习？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对于李清和来说，

他只想走好他的路，拼尽全力给爱他的人最好的答复。

……

吴光心疼小孩儿，勒令李清和下午出去玩儿，别在家待着。

说好一起努力学习的俩小孩儿就又凑到一块儿黏糊了。

街上还是一贯的冷冷清清没几个人，偶尔碰上一两个依旧不戴口罩的老人在门口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