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帅,可惜我瞎(84)
方驰微微蹙眉,寻到他话中的关键信息点,问:“不多,几乎没有,是什么意思?你都给谁做过?”
林晓犹豫片刻,轻声说:“师父师娘,不过最多的是……我自己。”而后忽然抬头,声调陡然微扬,脸上的神色也趋于急切,像是自我证明,更像是极力要取信于人,“真的,我拿自己练手练出来的,找穴走针都没问题,力度深浅掌握得也不差分毫,所以我真的可以!你……你别……”
用自己练针……挨了多少下扎,痛不痛,苦不苦?
方驰看着他殷切而急迫的辨白,眼底深处尽是心疼。
“我没不相信你。”方驰轻声打断他,声调中带着一丝林晓多日未闻的安抚,“那就试试吧,总归比疼着强。”
林晓瞪大眼睛,不确信:“真的?”
方驰轻笑:“真的,我既不晕针也不怕疼,所以你随便扎。”
难得,这么多天了,小林师傅终于肯露出个诚心实意的笑脸来。
方驰心中哀叹一声。
不容易啊方队长……为了追小林师傅费尽心机,欲擒故纵,现在都甘愿化身为容嬷嬷手中那个粗制滥造的工具小人了。
啊……任这冰冷的针,刺穿我火热的心。
就很面不改色,且一往无前。
林晓取来一条毛巾,用热水浸湿,而后仔细敷在方驰手腕处,语气轻快道:“等我一下,我去拿针!”
方驰:“……”
若是扎我能让你快乐,那——
也麻烦轻一点。
林晓的针灸器具型号一应俱全,是到了宁海市之后,托小游采办其余工具时一并买回来的,簇新的一套针盒,还没开过封。
但即便是新针,林晓仍旧用医药包里的药棉和酒精将所需的几支不锈钢针针头部分仔细擦拭消毒,方驰见他一手捏着针柄,另一手用小镊子夹着蘸了医用酒精的棉花团,眼看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由眼皮一跳,甩掉腕间的毛巾,忍不住说:“我来吧,你别再扎了手。”
“不用。”林晓在某些时刻总会不经意流露出一点纯粹的执拗,感觉手中的针头稳稳落在了药棉之中,微微舒了一口气,淡道:“我可以。”
方驰笑得无声而宠溺。
真.无所不能小师傅。
而下一秒却笑不出来了。
小林师傅什么都能学,什么都能学会——
除了“喜欢他”这道送分题。
方驰:糟心。
准备工作就绪,林晓开始定穴施针。
细白莹润的指尖在在方驰手腕上摸索逡巡,指甲修的平滑整齐,浅淡的月白色中透着一点健康的肉粉,映着透窗斜射的暖色天光,仿若璞玉煞目。
方驰垂眸,敛住眼中所有的情绪翻涌。
林晓每确定一个穴位,都会轻声告知方驰名称,这是阳谷穴,那是阳溪穴,那又是大陵穴,还有什么内关穴……方驰左耳进右耳出,阵阵耳旁风刮过无痕,记住的唯有那道轻柔干净的嗓音。
林晓单手施针,用拇指和食指指尖持针,中指尾端紧贴在确定的穴位点上,以指腹抵住钢针中段,持针的手指向下施力时,中指也随之弯曲,针入,刺破皮肉,手指变成传感器,感应着钢针戳在穴点后分毫之间的变化,最终定针离手。
一根又一根,林晓微微斜着身子,脸上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专注而谨慎。
这样近的距离,好长时间没有过的亲昵接触,哪怕是借针灸之名,方驰亦顾不上手腕被扎成钢针刺球,目光肆无忌惮地停驻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任意妄为,有恃无恐。
最后一根针扎进腕间,林晓深深呼出一口气,直起身子,带了点愉悦道:“好啦!”
方驰垂下眼睫,这才收回窥探。
“要多久?”
林晓说:“看吃针程度和退针的快慢,一般情况下十几分钟吧。”
方驰未置可否。
针扎完了,两人再次无话,林晓在微弱的紧张过后,终于又察觉到尴尬。
不过,狼狈困窘都是他一个人的,方驰虽然沉默不言,但林晓就是能从这涌动的气流中,嗅到方驰身上那股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松散和悠然。
他抬脚,默默转向一边,摸着沙发扶手坐下来。
一会儿拽拽上衣衣摆,一会儿抠抠桌面缝隙,渐渐的,这样的氛围对于他而言终于演变成坐立难安的煎熬,林晓心中莫名委屈,转念又觉得自己矫情,再深一步想,只怨方驰言出必行的君子所为,说到做到,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但是,他要这余地又有什么用?
话是自己说的,人是自己拒的,难道现在真要他一个小瞎子舔着脸跟那人说一句“你别不搭理我”吗?
绿值超标,茶气冲天,他自己都心生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