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湾的月光(4)

作者:落墨照雪

青年想起他出生村庄里的一桩旧事——有一户的顶梁柱在做工时从高处跌落下来,如果不及时手术就会用会永远残疾。男人有老人和五个孩子要养,村长没有办法,再三动员全村人,东凑西凑给他家募捐到了五个铜币。手术很成功,调养了约莫半个月,男人就挣扎着出去养家糊口。哪怕现在的身体状况,捡些垃圾回来卖掉换钱也是好的。

但他最后还是死了,他从书记官老婆扔出来的垃圾中翻到了几个酒瓶子。其中有个瓶子里还有约莫三分之一的剩余,男人晃了晃,对着太阳看了看,“这么好的酒,可惜了”。

他舍不得倒掉,便全喝了,这种行为并不罕见。富人家里流出来的残羹冷炙,也足够让平民垂涎渴慕。等到尸体被人发现,书记官老婆含泪证实了酒瓶里是用剩下的老鼠药。

当地报纸用了整整一个版面放夫人垂泪脆弱忧伤的照片,以及夸耀她人格高尚充满慈爱的华丽文笔。至于那户人家究竟如何,实在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青年下定了决心:“我会去做的。”

“动用你的资源、财力,去让谣言传得更广。”同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

胜利来得轻而易举。

总之,等青年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人民簇拥着路易上了台,国王和王后被监|禁在高塔中。青年其实是后怕的,他不敢想如果那天拒绝了同窗的要求,是不是现在自己也同所有为王室服务过的人一同等候着法庭判决?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他选对了边。青年不仅被新王纳入内阁,他的作品也被写进了教科书进行再次解构。

学院老师钦佩又崇拜的告诉学生,《新都之春》如何透露了作者顽强坚韧的革命思想,又是如何不屈地同邪恶势力斗争的。

作品的爱恋渴慕被完全解读成对理想的热爱,但青年已经无暇顾及了——诺林到了他的手里。

说是王都炙手可热的第一人也不为过,青年出身平民、出人头地后仍支持革命的举动取得了极大的民意。

青年只是多问了几句关于诺林的现状,负责看守的人就识情知趣地把诺林送到了他手上。

“从这刻起,他就是您的阶下囚了,大人。”

青年在推开房门时心潮澎湃,他实在是太激动了。

诺林正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睡袍,大模大样躺在床上抽烟。

看到青年进来,诺林浮出一个动人的笑:“好在我们之间维持着不错的友谊,你还记得解救我,我的朋友。”

第3章 暗夜月光

但青年用冰冷的枪|管对准诺林的额头。他的心在颤抖,表面却不露一丝痕迹。

诺林倒是很冷静:“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青年脸上充了血,险些拿不住枪:“我、我只是担心你会恨我。”

“恨你?”就算是这种时候,诺林的声音依旧清越动听,像曾经抚过的琴弦。

“我参与了革命。”

“这是什么话,我的朋友,”诺林抬起眼眸亲亲热热注视着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手搭上青年手腕,眼里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况且,我永远不会恨写出月光的人。”

青年顿了一瞬,移开枪|管。他本来心头萦绕着暴虐的情绪,就要强迫诺林和他上|床。

但诺林提到了‘月光’。

那无数个徘徊之夜的月光在他心头浮现。

青年改变了主意,不仅如此,当诺林撒娇抱怨的时候,青年设法搞到了他要的一切。

无论是当天从托内沙朗特运来的新鲜柳茅,还是特意从廷茅斯采购的藏红花,青年到手的俸禄,就立刻支了出去——为了满足他的月光。

其实诺林并没有要求青年这么做。

他只是坐在那张天鹅绒床垫上,随口一提:“我以前最喜欢加来的丝绸了,披在身上像风一样。”

加来的丝绸,路途遥远且产量稀少。青年心中魔鬼和神明斗争几个回合,最后私欲占了上风。他收受了人生中第一笔贿赂,为此收获了诺林一个赞赏的吻。

在行贴面礼的时候,诺林歪头的幅度大了一些:“抱歉,我只是……太兴奋了。”他披着丝绸在房里转了一个圈,青年于窗前满意地欣赏。

就像看一只夜莺,在笼中炫耀其华丽的羽毛。

时日久了,青年允许诺林偶尔在白天打开窗户,或者是夜里散步。

“穿好它,”青年拿着蓝色斗篷告诉诺林:“就像春夜月光,隐于黑夜的怀。”

这是《新都之春》里鲁夫劝诱女神离开森林的台词。他要求女神和他一起向东出发。女神陷入爱情和职责的天人交战,最后还是顺从地披上蓝斗篷,趁着黑夜的月色,远走高飞。《月光,爱情的魔咒》也就是女神在这种心境下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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