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攻得分(13)
“是吗。”董迪伦带着怒气踩下刹车,精准地将车子停在梁禧租的公寓外面,车子熄火太快,机械发出一阵咕噜的摩擦轻响,随后安静下来,“你签了合同。”
“地下赛在C国不合法,合同相当于废纸。”
“不合法不代表不存在,而且你不要忘了你的双亲还在A国,你签署的合同在A国完全合法,你不在乎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Erik不至于会为了我一个人大费周章,就像你说的,他是老板,手底下的产业千千万,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梁禧仍旧表现得很淡定,敲击门把的手指停下来,他扭头看着董迪伦,“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过,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只是想找个刺激的一夜情对象,可我是认真的,也完全不可能接受所谓多角关系,你打错算盘了。”
“好聚好散,这在我们国家是一种得体的行为。”梁禧打开车门,在板鞋踏到水泥地面的一刻,他长舒一口气,“谢谢你送我回来,午安。”
车门被梁禧关上,正当他准备上楼的时候,忽然被董迪伦从后面叫住:“Len,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梁禧耐性其实不错,但不打算分给董迪伦太多。
董迪伦恐怕是匆忙锁了车跑过来的,一头红发在风中变得凌乱,配合着周围市郊萧条的景象,看上去村土气息明显。梁禧觉得好笑,实际上,他也真的笑了,平心而论董迪伦长了张不错的脸蛋,很帅,也足够像个混蛋。
他知道董迪伦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Len,你看上去很需要钱。”董迪伦环顾了一下四周,破旧的公寓楼,层高都是最低标准,看上去十分拥挤。公寓对面就是一条铁轨,荒草从乱石中窜出,逐渐向外侵蚀着绿地。
梁禧十分不喜欢董迪伦打量这里的目光,他沉下声音:“跟你没关系,至少我现在基本生活无须担心,正规比赛也能赚够生活费。”
董迪伦嗤笑一声:“吃惯高级餐厅的东西,还能咽下路边摊吗?”
“趁我还不打算跟你计较,立刻给我滚。”梁禧恼了。
“Hey,takeeasy!”董迪伦抓住他的手腕,即使被梁禧猛地甩开也不生气,“刚刚不让你上我的车的那个人,就是姓陆的小子吗?我看他身上穿的可不是什么便宜衣服,你难道不希望在经济上面打败他,让他对你彻底刮目相看吗?好不容易从底下爬上来的名次,你现在打一场实战可就是五万美元往上!”
“放屁。”梁禧留下这样一句,转身就走,不管董迪伦再在他身后说什么都决意不再回头。
当年,他做出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打什么地下赛。
在A国养伤的时候,他总是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这种焦虑随着他远离剑道的时间而增加——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不去训练的现实。
他太清楚了,在运动员短短十几年的训练生涯中,每一个人都恨不得用尽十二分的力气提高自己。“天才”两个字不过是报纸用来吸引人的噱头,体坛从来不缺少“天才”,但是真正身在其中才会明白,所谓天才根本都是扯淡。
梁禧不是天才,陆鸣川也不是。
他们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日复一日的训练,或许还靠着一些运气。
梁禧太想赢了,他没办法接受在其他人训练提高的时候,自己却在病床上躺着无所事事。他的这种焦虑感如此严重,以至于他在术后清醒第二天,就管康复医师借来了一个小哑铃,每天举在手里锻炼臂力。
他永远记得陆鸣川从他手里将剑打掉的一瞬,抛开输赢,一名击剑选手的剑被对手打落简直是一种耻辱。
梁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很快能从病床上站起来,从扶着拐杖每一步都是锥心的疼,到后来能跑能跳。当时负责他的康复医师都感到惊讶,她说她从来没见过哪个跟腱断裂的病患能恢复得这么快。
然而,就在梁禧马上能够自由活动的时候,他的母亲却忽然提出要他停止参与击剑运动,至少不能再想着走专业。
“为什么?!”梁禧难以置信发问,“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现在你让我退出?”
“运动员吃的是青春饭,更何况你的腿……”母亲有她的坚持,“总之,好好读书念个好专业,可以干一辈子的那种,击剑的事,你要是还喜欢可以做兴趣保留。”
“我不!不要试图用你的想法来操控我的生活!”
母亲曾经说他为了击剑这项运动改变太多,梁禧对此不做否认。
迟来的青春叛逆期似乎随着A国的飓风季节一起到来,它来势汹汹,无数次挑拨着梁禧那时脆弱的神经,他像是一头刚准备进入成年期的大猫,对待一切既新奇又充满反抗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