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355)
第四个“哈”字没出口,他忽觉眼前一花、手中一空,紧接着一只冰凉修长的手就扣在了右侧脖颈大动脉处,身后是众保镖此起彼伏“大总统!”的惊呼。意识到大事不好的段焉反应奇快地屈起手肘就要向后发起攻击,冷不防左边的太阳穴就被一样同样冰冷的物事顶住了——
“都退后,否则我杀了他。”
沈长河声音喑哑,虽然有些轻,却莫名得很有气势。这种气势幻化成了一种接近实体的威压、嚣张地向他身后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骇得原本想上前的保镖们一齐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段焉心里一沉,嘴上却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我知道你不敢杀我,别白费力气……啊!!!”
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过后,他的左腿也被打穿了一个血洞。沈长河重新将冒着热气的手*枪顶回他的太阳穴,微笑道:“我已经走到绝路了,不要逼我。”
段焉颤抖着闭上了嘴。沈长河的身体轻轻晃了晃,很快又重新站稳:“现在,转过身去,往前走。”
站在楼下的谢忱舟清楚地看清了楼上所发生的一切。她离得太远,所以他们之间到底睡了什么她根本听不清,却只见段焉顶着一张暴怒到青筋暴起的脸,被沈长河挟持着一瘸一拐地走下楼去。一路之上那么多人,却居然没有一个敢阻拦:万一谁一个不小心惹怒了沈长河,以后者的本事只需手指轻轻一按,大总统的小命就没了。
半个时辰后。
一路上开车狂飙到二百马的谢忱舟终于将车开到了市区边缘,也终于把身后的追兵甩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她刚想稍作喘息,就听后座一直没发话的沈长河终于开了尊口:“继续开,不要出城,去折景山北麓。”
对于他的吩咐,如今惊弓之鸟一般的谢忱舟不敢有丝毫怀疑。等到了既定地点,沈长河又道:“你先下车,把军装脱下来,徒步走到东南方向一公里外的租车行,随便找一辆车出城……我记得你会变装,就不再多教你了。”
说完这一番话,他竟呕出一大口鲜血,然后扶着车把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谢忱舟又惊又怕地抱住他的肩膀,泪水扑簌簌掉下来落在他因暴瘦而突出的锁骨上:“将军,我们一起走!”
沈长河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低垂着睫毛看向她,笑容温柔清浅:“小舟,不要做无用功,要以大局为重。否则,我会看不起你。”
谢忱舟被他这句话成功地止住了眼泪。怔了怔,余光无意间瞥见了沈长河脚踝上完好如初的锁链以及手上只开了一半的手铐,她无法置信地睁大双眼:“……”
她以为他是靠蛮力挣开的束缚,以为奇迹真的发生了,却险些忘了,早在药师谷百木草堂的时候他就把命换给了她,哪里还有什么“蛮力”可言,不过是用了别的什么办法把手铐撬开罢了!
正发着愣,沈长河便不客气地直接把她推下了车,自己则披上她脱下来的军装上衣、戴好帽子,干脆利落地启动车子,甚至连告别的话都没再多说一句。谢忱舟呆呆地望着那辆车扬长而去的方向,半晌,才沉默着转身离开。
总统府的保镖和护卫们是在接近傍晚时分,才再度发现总统本人的踪迹的。
——确切的说,是全城戒严和地毯式搜捕起了效果。除了头号目标谢忱舟和少数几个复兴党重要人物以外,特情部及原西南军政府的“残存势力”在这场武装冲突中被绞杀殆尽。一部分人马为了抓捕谢忱舟,他们在各个关口设卡严加排查,而另一部分人马则专心致志地寻找沈长河的下落。
最后,两路人马又汇合成一路——因为他们分明看到了忽然出现的“嫌疑车辆”挑衅式地在公路上飞驰而过,驾驶室里的“司机”还穿着特情部的制式军装。
是谢忱舟!
直到出动全城警力跟在这辆车后面跑了十几圈、耗尽了它的燃油、迫使它不得不停下来之前,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么以为的。然而,谢忱舟却根本不在里面,里面只有两个人,两个男人。
一个是左腿仍在流血、昏迷不醒的大总统,另一个则是失血过多、看起来离死已经不远的沈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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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戒*严了。
宪警队、秘密警察、特务没白天没晚上地在街上逡巡,原本热闹的大街小巷现在空无一人,偶尔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免不了遭到搜身和排查,绝大多数百姓都躲在自己家中不敢出来,生怕惹祸上身、丢了性命。
“大总统疯了!”宪警和特务们看不到的地方,人们都这样窃窃私语着,每个人脸上都满溢着惊恐之色。大秦合众国的国民们眼睁睁地看着,段焉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清洗,慢条斯理地杀光了过去曾跟他对着干的政敌;然而这还只是开始,很快,斗争就从政*府高层向底层侵蚀、推进,普通平民逐渐也无法独善其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