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344)
她敛下细长的眼睫,右手食指沿着他光洁的下颌一路滑了下去,直到颈窝处才堪堪停住:“我喜欢被强者征服,可若你做不了强者,那便由我征服你、占有你好啦。”
金屋藏娇,以令诸侯(二)
短短一天之内,唐涛就经历了他官场二十几年生涯都绝对没经历过的“过山车”,并且心惊肉跳到了现在。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信誓旦旦地向大总统赌咒发誓:“您老人家尽管放一万个心,这次沈长河定然身败名裂!”
依照常理,唐涛这个小小的宪警厅长根本没资格向段焉汇报工作,可事关沈长河这个“极端敏感人物”,精明如段焉又岂会拘泥于级别差距?只不过,电话另一头的段大总统反应却很是冷淡:“哦?怎么说?”
待他将前因后果简单叙述一番后,段焉沉默几秒,才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好好表现,高官厚禄都是小意思。”
“得令!属下愿为大总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一瞬间,年过五旬的唐涛竟然激动得老泪纵横:自己苦苦宦海挣扎数十年,眼见着就要在这个尴尬至极的位子上终老,如今竟有如此天赐良机降临到了他的头上,岂不快哉!
然而,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骤变就突生到了令他欲哭无泪的地步。原本已被押送到宪警部大狱的沈长河竟被人劫走了,而那个劫狱的人……
那个劫狱的人,他见过!
就在一个月前,这个自称“西开大学学生”的年轻男子将“易风”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他也因此才得以“先下手为强”地拿捏住沈长河的弱点、通过抓捕他的学生逼他自己承认身份。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唐涛特地亲自跟着去上京,却没想到还是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抢走了——
而且,居然还是由“告密者”带头实施的。
唐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段大总统解释:因为太急着升官了,刚刚一抓到人,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这则消息透露给了国内主流媒体,如今早已闹得人尽皆知。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形,他可怎么向上面交差?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远在墟海对面大洋国留学的儿子就寄了明信片过来:上面,是儿子站在林荫道上、穿着大洋国式夹克和牛仔裤的照片。
他的儿子是在大洋国读的高中和大学,现在已经快要毕业了。照片上的儿子满面笑容,在一群三五成群的、金发碧眼的洋人之间显得有些形单影只,照片旁边的文字则写着:
“爸爸,我在这里很好,我也在这里祈愿您一切安好。衷心希望您退休后能尽快来大洋国,我们父子团聚,由我来照顾您颐养天年。”
退休?颐养天年?我天真的好儿子……爸爸我啊,从走上仕途的那天开始,便早就没有退路了。
唐涛苦笑一声,将明信片揣进了怀里。这之后,他很快就收到了总统府发来的电报,被要求亲自前往上京“述职”,此后,再无音讯。
三日后,又一条诡异的新闻爆了出来:原西北行省宪警厅厅长唐涛在赴上京述职途中,自杀身亡。从这之后,“怪事”便多米诺骨牌般一件接着一件,再也停不下来了——
可是,对于此时的谢忱舟而言,外界纷扰根本无足挂齿。她辛辛苦苦隐忍近十年,为的就是权倾天下;而要权倾天下,首先必须干掉段焉及其党羽。如今,她终得“挟天子以令诸侯”,却要命地又一次陷入了对“天子”的爱慕之中。
耽于美色,下一步就是荒废政事,再下一步,便是像这个国家无数淹没于历史长河中的庸碌无为之主一般,贻笑万年了;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虽然位高权重,但出身低微、得位不正、也没有建立过军功的女人。
谢忱舟知道耽于美色的后果有多么严重,但她根本控制不自己的脚。就像是个扑火的飞蛾一样,明知对待沈长河除了利用之外不能再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明知再多接近他她就会越陷越深,可她就是忍不住地、还是天天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看他。
沈长河的伤好得很快,但却落下了毒*瘾——不错,当初为了彻底将他控制在自己手中,谢忱舟用了一种非常古老的方法:
从前还是燕帝国的时代,特情部的前身——天机阁,曾用一种名为“极乐”的蛊毒来控制门徒、使得他们一生不得不依赖阁主定期“赏赐”解药苟活下去,进而不敢背叛组织。如今,谢忱舟也把这个法子用在了曾无数次救过自己的这个人身上,并且,丝毫不觉惭愧和残忍。
沈长河自第一次毒性发作、尝到“极乐”这痛不欲生的滋味之后,便不再硬撑着面子宁死不屈,而是非常识趣地向她索求解药。只是,他却从未问过谢忱舟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反倒是成日枯坐被软禁的小院子里,要么看些杂书,要么对着头顶的四方天空,神游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