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268)
她强忍着想再“摸”他一把借机揩油的冲动,咽了咽口水,伪装得一派云淡风轻:“算了,这个问题我不该问,您就当我没问过吧。伤可好些了?”
如今十九岁的谢忱舟健康、高大、精神饱满,匀称的身形在西装的衬托下挺拔有力,是一位雌雄莫辩的漂亮人物。而她和沈长河说话的语气,也完全像是平辈之间的平等交流,而非过去那种晚辈面对长辈时的尊敬、甚至怯懦。
没等沈长河作出反应,她就一把掀开他的上衣衣角,然后瞬间愣住。
……不是刀枪造成的外伤,而是大片大片的溃烂!密密麻麻的青紫斑点遍布全身,其中相当一部分露在绷带外面的溃破伤口已然结痂,而缠裹着绷带的伤口则似乎还没有愈合——因为绷带表面上已然渗出了深深浅浅、新旧不一的血迹!
“别碰!”
眼见着谢忱舟的爪子就要往自己的伤处伸过来,沈长河皱着眉往后躲去,一边将上衣重新合拢好,一边低声道:“是病毒造成的,或许有传染性。”
谢忱舟怔住了。她本以为沈长河不让她碰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却没想到,他在她已明显表现出恶意的情况下仍替她着想——该说他是天真良善,还是太没有戒心了?
她一言不发的模样让沈长河感到尴尬。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有多么令人恶心,于是只得歉意地笑了笑:“吓到你了吧?”
谢忱舟立刻矢口否认:“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吓到?义父,请允许我替您上药……”
“忱舟,你的好意义父心领了。”沈长河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的请求,温声道:“回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麻烦你。”
正在这时,索菲亚也端了汤药推门而入。她并不避讳谢忱舟还在场,非常自然地取来药水、镊子和纱布,开始为他清理伤口。沈长河轻轻一挥手,强忍疼痛又催了一次:“走吧。”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便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只留下用来客套的一句话:“您……好生保重身体,告辞。”
一路回到自己的住处,谢忱舟仍然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之中。诚然,沈长河也许就是害死自己姐姐的凶手,但他冒死带兵打退了东瀛人志在必得的进攻、保住了大后方的秦国政府和百姓,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那样严重的伤势背后,意味着他为这场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战争付出了怎样的牺牲,谢忱舟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抛开“私仇”,她不得不承认沈长河是个“好官”。
只可惜,好官和好人,有时候并没有必然联系。
正这样想着,身前忽然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谢小姐,有心事?”
声音低沉却阴柔婉转,不是段焉是谁?谢忱舟头也不抬,懒得看他:“关你什么事!”
“你心软了。”
段焉柔声道:“你看到沈将军受了那么重的伤,母性泛滥开始心疼他了,是吗?”
谢忱舟拍案而起,勃然大怒:“放屁!你敢侮辱我?”
段焉笑笑:“岂敢。其实也不怨你,沈将军那样的美人,不要说你这般妙龄女子,就算男子也很难不对他心生怜爱之情。啊对了,说起来你已经算不上完整的女人……”
话音未落,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横在了他颈项之间!
“段理事长,”谢忱舟的声音比这把匕首带来的触感还冷:“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浑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谢小姐,你紧张什么?”
段焉居然丝毫没害怕,反而眯起一双窄长的凤目,施施然道:“有时间跟我吵嘴,还是多关心关心别院那边的情况吧!如今索菲亚已经成了将军府的红人,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成为将军府新一任女主人呢?沈将军自称终生不娶,可殊不知女追男隔层纸,索菲亚那样的绝世美女只要展现出她温柔体贴的一面,放下*身段孜孜追求,哪个男人能拒绝的了?”
谢忱舟刚想反驳,脑海里却陡然回想起方才索菲亚为沈长河上药的情形,瞬间无言以对。她不是白痴,当然看得出来索菲亚眼中的含情脉脉,以及沈长河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在索菲亚之前,他从来没离哪个女人那样近过!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在下必须提醒谢小姐。”段焉继续循循善诱:“考虑到如今沈将军名声大噪,陈小总统最近正打算主动向他示弱,要将自己的妹妹婚配给他,以求两家结成秦晋之好。”
“他不喜欢陈舒平,不会娶她的。”
“未必。”段焉摇了摇手指,神秘地冲她眨了眨眼:“政治联姻从来都是化解两方势力冲突的最好办法。再说,人都是会变的,他也如此。不过说起来啊,其实确也与你无关——你只是他的义女,他就算把陈舒平和索菲亚一起娶了,也不可能考虑娶你的,可怜的谢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