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214)
有雅利加合众国的表态,最终大秦西南军政府、高昌就这一议题达成了合意。临走之前、擦肩而过之时,娜迪亚神情复杂地最后看了沈长河一眼,最终只是略一点头:“将军,希望你做人能厚道一些。”
“我尽量。”面对过去的亲妹妹、如今的他国领袖,沈长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正面回应了她的嘲讽。倒是会后莱斯特热情地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满面笑容道:“嘿,老弟!好久不见,你真是愈发英俊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边笑边问:“你的头发剪了?这很适合你,你现在看起来很气派,完全不像秦人!”
对于他的“直言不讳”,沈长河却只是客气地笑了笑。不过莱斯特的话倒是无意间提醒了他——
三日后,一篇“探讨西南军政府将军血统问题”的文章陡然出现在各大报纸头版头条上。文章尖锐且不客气地指出,自古以来大秦就是一个以“秦族”为主体的单一制国家,而西南将军沈长河的父亲却是高昌吐火罗族人——放在国家层面来说,如果按照父系认同标准,他连“秦国人”都不是,又怎能做秦国的一方割据势力领袖?
这篇文章很短,但它给整个秦国带来的震动却不亚于霹雳一道惊雷。由于是多家境外*媒*体、甚至就连秦国几家知名报社也都同时刊登了这篇文章,所以人们无从得知到底是谁在幕后发动对这位年轻有为的西南将军的舆论指责和“泼脏水”。正因如此,民间才纷纷猜测是上京维*新政*府搞的鬼——后者与西南军政府之间的矛盾源远流长,实在是有很强的“作案动机”。
对于此时在上京“斗争”正逐渐白热化的陈锡宁、林雪怀两名“继承人”而言,这种家长里短的八卦实在不值得放在心上。可是,另一方正逐渐走上历史舞台的势力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八卦”之中某种令人不安的信号:
这个势力,在大秦未来的几十年的历史发展中,将逐渐从地下走到光明之下、从幕后走到台前,它就是“大秦新党”。
当下,新党仍是被维新政府所大力排斥、被列为“违法组织”的党派,在李云凌还是新党成员的时候,它仍是一盘散沙;可这一年以来,新任党魁的上任让它的“组织性”明显好于从前,慢慢地也有了“活过来”的趋势。
这位党魁的名字叫做韩清。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用过“苏烬”这个名字,也曾和西南军政府秘书李云凌一起在太原共事了许多年。如今看到这个消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沈长河“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主动向着权力中心出手了!
他并不是无端做出此等猜测的。这是因为,就在这篇□□味十足的社评刊载出来不久,远在玉门关以外的沈长河本人就做出了回应。
具体地说,他只是配合当地雅利加通讯社做了一个采访。采访之中,他与金发碧眼的雅利加记者面对面坐着,而镜头前的观众们只会觉得这两个人都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人——如果不是特意介绍受访者身份的话。
沈长河从主政西南之初,他“特殊”的外貌就被世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津津乐道。但那个时候,人们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嬴风将军漂亮的混血儿子”这个层面上:因为大家都不认为,他这个身体孱弱的“花瓶”能在西南将军这个位子上待得下去。
然而,从西南这几年政*治军*事突飞猛进的发展,到后来将军本人于列国和谈中力挽狂澜,再到后来孤军深入西境教训高昌帝国、南部击退趁虚而入的百越军团、第一个制出天花疫苗遏制全国瘟疫蔓延、救民於水火之中,“沈长河”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传奇。在这些丰功伟绩面前,容貌只能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点缀——
更何况,如今黑白影像中的沈长河将军身形高大挺拔,头戴西南军政府军的制式大檐军帽,身着一身漆黑笔挺的军装,即使只是坐在那里也能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如此威严整肃的形象,和一般的秦族军人完全不同,尤其是在现任东北将军张至诚那个半死不活的“大*烟*鬼”对比之下,更令人不由心生敬畏之意。
这种“敬畏之意”对于一个弱国武将而言,实在非常难得。
“关于我的身世和血统,大家好像一直都很感兴趣。”面对记者直截了当的提问,沈长河腼腆一笑,声音温和,语气却非常笃定:“我不会否认我体内流着吐火罗人的血这件事,但是我想,大家应该还不知道另一件事——”
“我的生父沈宴,也并非纯血吐火罗人。”
他背后的幕布忽然投射出了纪录片式的影像来。上面,一名身形同样高大、金发碧眼的男人正站在台上演讲:“我是亚罗斯·霍尔木兹,秦人的名字叫做沈宴,字慕归。我是吐火罗人,也是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