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142)
“你——!”
张牧被她的话气得张口结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好!你不去救,我救!你,你不是要收回西北地区吗?让我去!”
对于此时的高昌国民而言,与秦国开战已经由一桩天大的笑话变成了一件天大的惨事。
这一仗,高昌败的莫名其妙,败的窝囊之极。死了那么多的军人和平民,最后还要赔给秦国白银三千万两;以为抓了西南军政府的头领就能让滇军撤兵,结果后者根本不理不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了条约文本和三千万两支票就再也没有一句废话,也不提交涉要人的事情,留下必要的守兵就退回了西北内陆,一路由东,绝尘而去。
法尔哈德开始感到尴尬了。
如此一来,一方面他没法跟国民交待,另一方面,他想招安沈长河也没了台阶:近日来不少高昌国民上书朝廷,要求严惩敌酋沈长河,将其火刑处死,以慰亡者。
“沈叔叔,”连续三天,面对着沈长河那张愈发苍白的脸,法尔哈德几乎要哭出来了:“你就吃些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什么人都撑不住啊。”
“放我走,或者杀了我。”沈长河无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神色淡漠如同人偶。法尔哈德张了张嘴,复又垂下眼帘:“叔叔,无论如何你先吃点东西,侄儿怎么可能杀你呢?朕……”
“滚出去。”
“叔叔……”
沈长河重新合上双眼,语气却愈发狠戾:“滚!”
法尔哈德气得牙根直疼,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退了出去。待关好门,他才对着亲卫说道:“实在不行,叫姑姑过来劝劝他吧。”
笼中鸟(二)
西南军政府陷入两线作战困境之时,上京局势也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又或许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大总统陈武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维新政府内部暗潮涌动,“钦定”的继承人、国家议会总长林雪怀表面上还算“众望所归”,可另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也逐渐浮出水面——
大秦陆军士官学校校长兼上京军区总司令,陈锡宁。
原本这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有过两年留学东瀛的经历,在军中又历练了五六年,作为地方军事长官同时又身兼国家军事最高学府的校长而已。这样的资历与林雪怀根本没法相比,可他还有另一层身份:
大总统的次子、前任宪警部部长陈启明的亲弟弟。
和陈启明迥然不同,陈锡宁此人平素十分低调谦逊,行事稳重,处变不惊。比起林雪怀这个书生意气的理想主义者,他更加务实、能干实事,因此近几年来无论在军中还是政坛上,都颇有威望。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议会总长办公室内,现任宪警部部长马晋文面带疑惑道:“明明是亲儿子,可陈大总统却好像把他当做了陌生人一般,父子关系不是一般的僵。”
“总统自有他的考虑。再者,若是公平竞争,是输是赢我都认了。”林雪怀头也不抬地批阅着公文,道:“只要有利于国家,我是无所谓的。”
“可是沈长河……”
“他?身陷囹圄,有什么可值得顾虑的。”
“高昌那边传来消息,说他已经‘归化’了。”马晋文忧心忡忡道:“沈长河与您一向不和,若这回叛变大秦做了高昌的新教主,以后就是西域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万一这个节骨眼儿上再与陈锡宁走到一起去,可就不妙了。”
“你说什么?”
林雪怀瞳孔倏然一缩,拍案而起:“他叛变了?此事证实了吗?”
“尚未。”马晋文道:“只是传言而已,西南军政府执政官李云凌已经公开隔空喊话,要求高昌公布将军现状。”
“高昌怎么说?”
“高昌王宫没有任何反应,一直装聋作哑。”
“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林雪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抓了敌国将军之后,正常人的反应应当是大张旗鼓到处宣扬,可现在到处宣扬的是西南军政府,而讳莫如深的却是高昌王室。晋文,我倒是觉得……沈长河也许是故意入彀的?”
“是有此种可能。可是总长先生,无论沈长河到底是真被俘虏还是假意入彀,他都绝不可能与我们合作。”马晋文沉声道:“属下知道,先生您平生只有两大目标:一是国家统一,二是民*主共和;为了您、也是为了属下心中*共同的理想,所以之前属下才忍气吞声在陈启明手下为虎作伥、以求更接近权力中心。可依我对沈长河的了解,虽然这次他公开赞成共和,但从西南军政府本身体制来看,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先生,你们两人之间政治理念天差地别,就算此时他不与陈锡宁联手,将来也必然是我们的一大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