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不尽(82)
早餐是经典的美式套餐,培根、煎蛋、香肠,加一杯咖啡。
我嫌咖啡苦涩,没动,给自己冲了杯袋泡伯爵茶。红茶佐以佛手柑的香气,顺滑地流过喉头,叫还有些混沌的大脑渐渐恢复清明。
“望远镜用着还好吗?”商牧枭来到餐厅,说话间从我叉子上叼走一块煎蛋。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过来,吓了一跳,反应慢半拍才道:“哦,挺好。”
“这可是我用自己的钱给你买的,你一辈子都不许把它扔了,听到没?”
“你自己的钱?”之前我有想过,商牧枭才二十岁,没毕业没工作,就算家里再有钱,那也是家里的钱,花他三十万,很有种新闻里“八岁幼童背着父母给主播打赏三十万巨款”的罪恶感。
因着这份罪恶感,我甚至还考虑过偷偷将望远镜二手卖了把钱还给他……
“是啊,我自己赚的钱,完完全全百分百自己赚的,没用我爸的一分钱。你为什么这么惊讶?我看起来是个只知道花钱的纨绔子弟吗?”商牧枭表情有点不爽。
我心虚地不敢看他:“……咳,没。”
“从十八岁开始我就已经在靠比赛赚钱了,可以算我的人生第一桶金。后面我又用这桶金做了些金融投资,赚得不算多,但也不少,那台hp4就是我自己买的,当时花了一百多万。”他语气懊恼地喃喃起来,“早知道不买这么贵了。”
他这样一说,我想到之前他得比赛冠军好像是有奖金的,当时没在意,但记得金额似乎也有三十万。尹诺说这是他第一次得冠军,那以他之前的名次,奖金估计也不会太多。两年全凭自己赚到一百多万,无论从他的年纪还是战绩来看,都可以说是很厉害了。
遥想我二十岁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呢。
“既然这么有纪念意义,怎么说就给周言毅就给他了?”
满打满算,这车才开了一年多。
“哦……”他调整领带的动作一顿,半晌道,“反正你也坐不了,他喜欢就卖给他了,我开我姐的悍马也一样。”
他看了眼时间,匆匆与我告别。
“走了。”他擦擦嘴,弯腰亲了亲我面颊,之后转身离去。
商牧枭走后,我用完早餐便去医院做了复健。一上午的功夫,练得筋疲力尽,大冬天的都汗湿重衫。
“你的伤都十几年了,复健肯定比较困难。坚持住,时间久了,一定会有回报的。”理疗师一边给我加油鼓劲,一边帮我放松手部肌肉。
“我知道。”曲张着手指,我解下手上被汗水浸透的运动绷带,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在开始几天练得满手水泡后,理疗师便推荐我去买了运动绷带贴在手心上,这东西效果明显,非常好用。
换上自己的衣物,拉开门,我与理疗师道别:“那我走了,下次见。”
“下次见,除夕快乐。”
我一怔,这才想起今天已是除夕。
回他一句“除夕快乐”,离开医院后,我行驶在大街上,发现虽然还不到晚上,但行人和车辆都明显有所减少。
大家都已经回家过年了吧。
除夕佳节,本该阖家团聚,我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孤独是我自己的,我将它视作温驯的宠物,我们相处愉快,和谐共存;现在,孤独是全世界强加于我的,它宛如一只调皮捣蛋的臭鼬,上蹿下跳,让我一刻都不想同它独处。
犹豫着是不是也要找个地方过过节,商牧枭的电话来了,问我晚上有没有空。
“有。怎么了?”
“晚上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五点在楼下等我。”
我一听,也没有很意外,只以为他和我一样,是和家人吵架后没有地方过年了。
既然团圆不了,那过我们的两人世界也挺好。
我当即答应下来,只等五点一到,与他共度佳节。
谁想五点还不到,商牧枭的车没来,沈洛羽的电话先来了。大概意思,是让我赶紧回家吃年夜饭,说一家人都在等我,我不来他们不开饭云云。
我都能猜到,哪有什么一家人等着我?怕是姑姑到开饭还不见我,知道不对,硬是让沈洛羽打电话来给我台阶下的。
“不了,你们吃吧,我晚上还有事。”
天色将暗未暗,气温很低。我等在楼下,觉着冷,往围巾里缩了缩,显得声音有些含糊。
“大过年的你还有什么事?”沈洛羽明显不信。
“约会。”
沈洛羽一噎,似乎才想到我已经脱单,是个有“伴儿”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