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霭+番外(25)
然而除了君哥是关心,其他人看过来,都像在鄙夷他故意抢镜。
太怪诞了,变成了那只叫格里高的甲虫。
他不想演了,看向冯,请辞:“导演,我……”“不要收那么紧,逼迫得太凶狠了,不是我想要的感觉,再来一遍。”
冯不理他,自顾和男演员交流。
群众演员没资格与名导演说话,吴霭尴尬回过头,突然发现所有人的眼神又变了,方才还是甲虫,这下就成了羊脂球。
他强忍着,后背再次被扑上粉。
几分钟后,副导演再次喊出“演员准备,各机位准备”,舞台上的灯光亮起,台下的灯熄灭,第二次拍摄开启。
男女演员一开始交谈,然后争执,冲突很快变成了身体层面的推搡,周姝姝的指甲总在无意中碰撞红酒瓶,发出“叮叮”的声音,像是摇铃。
台词的主题似乎是围绕着等待。
吴霭置身事外,在不摆动头部的情况下转眼珠看四处。
礼堂变成摄影棚后缩影了一个小世界,有搭出来的房间楼层和街道,但只有高处有真正的窗户。
天色比进来时候暗了,露出的一小片光亮昏沉。
吴霭压抑,红裙和舞台都像变成了囚禁,这时他看见外面飞过了一只喜鹊,拖着黑色的长尾翼。
被厌恶了。
情绪好像悬在半空,心脏生长出针,整体来说比遗憾要淡定,比淡定又遗憾。
他觉得人要是能像鸟一样自由就好了,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想在重庆就在重庆,想在上海就在上海,想穿裙子穿裤子,都随意。
表演继续推进,男演员又举起了红酒瓶。
吴霭去看,这时,余光在黑暗的通道口边,又瞥见了那个男人。
人高,腿长,身材很挺拔。
舞台前有盏照明斜了,照出了一个类似日冕的影,他路过踏进了那个圈儿,而几乎同时,酒瓶第二次碎裂了。
“噼啪——”长出针的心房一紧。
吴霭这次没受惊吓,男人却寻声望了过来。
距离虽远,但模糊不了一张清俊的脸,眉骨很舒朗,眼睛深邃又明亮。
半个月的等待,原来长这么好看。
没人可以规定男人不能穿红裙,也不能规定必须接受男人穿红裙。
吴霭心中没有责怪和自责,只淡淡伤感。
不会再去肯德基了,点到为止了。
他用手指去抠裙子大腿处的那条缝隙,想最后看他一眼作为自己和心中念想的告别,但稍一抬头,意外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唇角和眼角都略微弯曲,似是含笑,噎着些意味深长的情绪。
吴霭偷偷看周围,演员正在表演拉锯和冲突,不像有什么特殊。
他正疑惑,男人却朝着他颔了颔首。
打招呼的动作,像是熟识的人之间示好。
吴霭一下懵了,肩膀随之绷紧,但男人的笑容却愈发温柔,眼神带着欣赏和尊重划过红裙的边缘,绅士般磊落又热切。
好像有风灌进了胸口的缝隙,带来了温暖和惬意。
吴霭体内又像出现了回上海那天的羽毛和游鱼。
脚背被方才的酒染了色,浮起了一层红晕。
被封住的地方变硬,沿着脊柱向上和鼻腔里的羽毛游鱼汇合到了一起。
两人隔着十来米对视,一人戴袖扣一人穿红裙,庄重得像婚礼。
男人的衬衫洁白,在黑暗中像被打上了光。
吴霭忘记了时间,只觉还没见过有人此般耀眼,那首香颂又在脑中响起,伴随着喜鹊在枝头的啼鸣,格外动听。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中间突然被挡。
吴霭从乐曲中回神,发现演员已经挪到了下个场景里。
君哥推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下台。
原来是这一幕的拍摄结束了,他却像没睡醒,木楞地走了几步,反应过来回头,男人也已转过了身,正在朝门的方向走。
吴霭一怔,甩开其他人冲回后台。
他以最快的速度扔了假发,脱了红裙,还企图去撕胶布。
但扯着耻毛太疼了,没工夫继续,穿上自己的衣服立马往外跑去。
他穿越过兴奋的人群,听见君哥问“你干什么去?”,却没时间回应。
剧院的结构是回环的,吴霭从后台出来后沿着走廊狂飙,绕了一大圈才到了刚才男人朝向的出口。
他四下寻找没看见人,立马扭头,又朝着之前指过路的通道去。
跑太快了,刚才撕了一半的胶布部分又粘上了内裤。
他被扯蛋,感觉自己大起大落、被厌恶妄想的情绪太扯淡。
从甲虫变成了羊脂球,又从羊脂球变成了小美人鱼,每一迈步都疼得钻心。
还好,一出通道就看见了那辆见过两面的黑色轿车,下台阶的时候更急了,不小心把自己绊出了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