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梦(54)
周景辞又与他说了很多,从统筹规划,到股市行情,从投资理念,到融资方式……这些魏骁倒是一头雾水,他问道,“这些我以前不知道?”
周景辞愣了一下,说,“对,以前你很忙,我也很忙,我们总没时间好好坐下来聊聊……这些我以前没教过你,我很后悔。现在我把我知道的、学过的,全都告诉你。”
魏骁知道,周景辞必然对他隐瞒了许多,可他也知道,周景辞嘴严,自己不想说的,任谁都逼迫不了他。于是,魏骁只是耸耸肩,没过问太多。
反正,这一切的秘密,他都可以凭自己揭开。
他们夜夜睡在一起,却总是各自躺在一边儿,中间仿佛隔了楚河汉界。周景辞睡眠不好,一直到后半夜都没能入睡,他却只得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唯恐打扰了魏骁的好梦。其实有些时候魏骁亦没睡着,他也知道周景辞在一旁干巴巴地睁着眼,可他却宁愿装睡,也不知道要与这个男人说些什么。
自魏骁失忆以来,他们未曾了解过彼此就躺在了一张床上,明明性格迥异,却非要绑在一起,他们一个爱了二十年,一个却对对方全然无知。信息的不对等、感情的不对称,让他们的想法自然而然地割裂开来。身体离得越近,这种割裂就越是明显。
他们之间无疑是尴尬的,而这种尴尬,他们只能留给时间解决。
周景辞话不多,除了给魏骁讲课,大多时候都静静地一个人坐着,要么是看看书,要么则是默默地处理着公司里的工作。他没什么不良嗜好,不爱抽烟,不喜喝酒,就连游戏和球赛也一概不感兴趣。
魏骁觉得周景辞着实无趣极了,两个人亦没什么共同爱好。周景辞手里捧得那些大部头,魏骁连看一眼都觉得头疼,周景辞时常研究的文玩古物,魏骁更是觉得阴森古怪。在他的眼里,周景辞就像块儿玉,好看倒也好看,却没什么把玩的兴致。而吴翼却不同,吴翼不是块儿玉,他是只小鹿,是只小蜜蜂,吵闹归吵闹,却总是满身活力。跟吴翼在一块儿时,魏骁总是充满激情的,他们享受着独属于男人的刺激,每一天、每一晚都是鲜活的。
玉石珍贵,却不带人气。可这世间,总是要取舍的。
魏骁的日子无聊且枯燥,白天睡到九点十点,洗漱后随便吃点早点,就健健身,玩儿会儿游戏机,中午呢,李阿姨会端来可口的饭菜,他吃完,再睡个午觉,下午醒来时,周景辞差不多就回家了。
周景辞每天都有好多事情要讲给他听,好多知识要往他脑子里灌。
魏骁本不爱学习,觉得枯燥又无聊,可周景辞却极有耐心,声音又温温柔柔的,倒搞得魏骁不好发作了。诚然魏骁脾气不好,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他懂得。
不得不说,周景辞是个极好的老师,深入浅出,循序渐进,知识面宽广,旁征博引,理论与实践结合,枯燥的理论与生动的案例结合,到后来,魏骁竟觉得有趣起来。
魏骁人不笨,经由周景辞每日的指点教诲,很快就上道儿了,甚至能产生自己的思考,提出一些有价值的问题。
晚上,他们一同躺在床上,周景辞正拿着本书看,魏骁盯着他瞅了一会儿,碰碰他的肩膀,说,“你不像个生意人。”
周景辞把书放在床头柜上,转过头来温声对魏骁说,“我不是生意人。我是你的财务总监。”
魏骁耸耸肩,没把周景辞这句场面话放在心上。就算周景辞曾经是自己的财务总监,现在和日后也未必了。他想了片刻,又说,“你像个老师,大学老师,或者学者什么的。”
周景辞愣了一下,“我父母都是老师……我自己,曾经也想留在高校,平平淡淡地做个老师,一辈子就只管做做研究,教书育人。”
魏骁若有所思,又问,“那后来呢?”
周景辞垂了垂头,“后来啊,易购资金链断裂,我要帮你融资啊。”
魏骁想起来了,易购这段“历史”,周景辞曾跟他讲过的。听到这里的时候,纵然魏骁知道结局是好的,仍忍不住替当初的自己和周景辞捏了一把汗,对周景辞的运作能力更是无比倾配。
可转瞬之间,他想的却不再是佩服不佩服的问题了,魏骁舔了舔嘴唇,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后来呢?你替易购融了四轮资、资金问题解决之后,为什么没有回到学校读博?”
周景辞听出了魏骁嘴里的“埋怨”,他心中有些难堪,声音却仍是温柔的,“哪有那么容易的……其实你当初也想过要放我回学校的,可那时候的易购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只要上去了,就再也没机会轻而易举地下来了。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顺应形势。”